西陵越的唇角弯了弯,带了一点明显自嘲的弧度。
他侧目过来看她:“你觉得我每天都会做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贤妃培养出来和太子抗衡的棋子,而在皇帝那里,他又是用来惩罚陆贤妃和绝地反击的武器,这些东西,几乎是从他开始懂事的时候起就已经被强行注入到了思想里面,还真是和光阴和年纪都完全无关的。
西陵越兴致缺缺,似乎是真没什么可说的。
沈青桐想想也觉得无趣
她最近大概是太无聊了,还指望他能给她讲一些鲜衣怒马年少轻狂的故事吗?
只是这个人的一生,如果一直都要是这样一刻也不能放松的过,他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沈青桐突然沉默。
西陵越的唇角微弯:“怎么,你在可怜我?”
沈青桐被他吓了一跳,她错愕的扭头又去看他,刚好对上他满是嘲讽意味的眸子。
她脱口狡辩:“你哪里值得可怜了?比起我,你强太多了好么?”
她的脸上并没有现出任何悲戚的表情,只是顺口这么一说。
西陵越突然发现,好像从相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听她亲口抱怨过什么,无论是年幼丧失双亲的痛,还是在沈家一直被冷落忽视的苦。
她也不过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女,一个孩子的内心,到底要有多强大,才能在丧亲之痛里顽强的挺过来?而一个人,又要有多么的冷漠或者麻木,才能对所有人的白眼和排挤都泰然处之?
因为有过类似的际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这种处境的艰难。
沈青桐也许觉得他游刃有余走到今天,这种心智顽强的叫人觉得可怕。
而他
“你也没有什么值得愤愤不平的,本王说过,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这天下都可以任你横着走!”沉默了片刻,他又从她脸上移开了目光。
沈青桐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呈现在她面前的侧脸,忍不住的又抬手摸了摸,揶揄笑道:“我没有愤愤不平”
“你只是根本就不在意!”西陵越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伸手,一把将她拽过来,手掐着她的下巴,近距离的逼视她的瞳孔:“沈青桐,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人和事是你会在乎的吗?”
她不伤心,不难过其实归根结底,也只是因为她的不在乎。
一个人,怎么可以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
沈青桐迎着他的目光,皱眉。
她不说话,西陵越本来正怒火攻心,却在这一瞬间又泄了气。
他松开拽着她的手腕,顺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疑,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沈青桐再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一刻,西陵越就只觉得无力。
他运筹帷幄了这么多年,却唯独没有办法约束和掌握一个完全没有软肋的人。
这一刻,他抱在怀里的这个女子,他真的完全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然彻底的从他身边消失,逃离,也或者
是真的消失。
毕竟
她连生死都不是看得那么重要。
反而是他,是可提心吊胆,总担心突然有那么一天,她玩的太过火了,进而把自己的小命折进去。
这种感觉,与日俱增,越来越强烈,偶尔半夜醒来,甚至胆战心惊,直到冷静下来能重新触摸到她温软的身体好温度时,浮躁的心情才能慢慢的平复。
而这种感觉,他又不能对任何人说。
不是为了征服一个女人而存有的不甘心,而是真的害怕就此失去。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喜怒无常,沈青桐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就是闷不吭声的等着他的怒火自行好去,总觉得这男人的脾气坏的莫名其妙。
西陵越却是真的拿她没办法。
半晌,沈青桐又听他在自己头顶微微叹了口气道:“沈青桐,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特别想要的?
沈青桐本也以为自己早就心如止水了,只是听了这句话,脑中却是清晰又迅速的浮现出一个念头
她想要那两个人的命。
那两个人,合谋害死了她的父亲,让她对这人世间再也生不出任何美好的向往,一颗心,永远就只能沉沦于修罗地狱里。
她什么也不贪恋,什么也不需要,有那么一刻她差一点就冲口而出“让我和那两个衣冠qín_shòu一起去死吧”。
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只是念头从脑海中浮现,她冲口而出的语气却是清晰而平静的道:“皇帝陛下好像还要活很久的样子。”
西陵越一愣,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青桐拉开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转身跪坐在他腿上,仰头去看他的脸,眨着眼睛笑道:“等到什么时候你大权在握了,我才能知道横着走是什么感觉呀。”
她的眸子,清澈明亮,真的是看不出一丝一毫阴暗的东西,仿佛,这就真的只是随口一句调侃的玩笑。
西陵越一低头望进了她肆意明媚的眸光里。
沈青桐笑了笑道:“云翼为什么那么听话?你吩咐的?你是不是特别害怕我又给你惹麻烦呀?”
西陵越没好意思说我是怕你把自己给玩死了,他只是绷着脸,不说话。
沈青桐根本也没指望他的回答,自己咯咯一笑就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藏到了他的颈边,继续半真半假的道:“你看,这样多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