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摇摇头:“延庆两州都是边郡,土地贫瘠,不足为虑;绥银二州更不足论。纵然折家占据其地,也还要随时提防定难军的反扑。没有朝廷支持,北汉和拓跋家两面夹击,折可久的日子会很难过!下官担心地是,若是此番李怀仁真个一举平灭了银绥夏宥四州。与折扬杨两家平分银夏。朝廷该如何措置?”
不用看地图,柴荣就知道如果王朴所说成为现实,则这三家地方军阀的势力坐大就已成定局,西北地事情中枢要看三家眼色行事,关中那些小藩镇自不必说。
王朴接着道:“大王是否知道,灵州冯家这阵子派人进京了!”
柴荣点点头:“郑公前些日说过一次,无非是为了冯家七郎来讨封地,事情太多,他这件事暂时还排不上来。更何况授受节度。唯父皇可决之,我们不能越俎代庖。而父皇在此事上似乎颇有心结,对冯七郎杀兄夺位颇为不满。即便父皇决断,为冯七郎移镇,却是不可免的!”朴捻着胡子。缓缓道:“大王可知。这位灵州来人还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柴荣一惊:“谁?”
“李彝殷地侄子,绥州刺史李光!”
“甚么?”柴荣失声叫了出来。
“在哪里?”
“他们昨晚去晋王府投书不成。今日来开封府拜谒大王,大王不在,卑职便代大王留下了他们地拜帖和书信,礼物却退还了。”那年轻的武官不卑不亢地答道。
柴荣点了点头,接过了名帖,顺手放到了桌子上,直接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看罢,他将信递给王朴,淡淡道:“李彝殷愿意向朝廷称臣纳贡,举银夏四州之地归顺!”
王朴脸上顿时凝重起来,拿过信看了半晌,缓缓道:“缓兵之计?”
“不像!”柴荣摇了摇头,“缓兵之计不至于将堂堂绥州刺史派来,也不会拿出一千匹马地大手笔,信上写得明白,只要朝廷明诏公布此事,他们就会立即送马进京。这老贼是真的急眼了,李怀仁和折家步步紧逼,他纵然是想用缓兵之计,也应该知道,纵然朝廷会上当,李怀仁却是不会上当的,折可久更加不会中计!”
王朴想了半晌,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大王,恕下官直言,若为了中国计,定难军李家早亡一日,西北黎庶便早得一日安康,若非党项人凌迫太甚,延州文武不会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怀仁抬出来保境安民。但是为朝廷计,为大王计,西北各派势力力量越是均衡,大王日后收拾起来便越容易。一旦李怀仁与折杨两家平分银夏,日后再要征调移镇就困难了。”
柴荣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听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明确表示臧否地意思。
王朴话说完,也便静了下来,不发一言看着柴荣。
良久,柴荣方才淡淡道:“我一直留心延州地兵额,李怀仁所部,顶天不过三千之数,折家南北两路,不会超过六千,杨家顶多只有折家的一半,加在一起不过一万两千人。当年唐明宗五万大军没有做到的事情,李怀仁和折可久用一万多人就能做到么?这些兵力若是除去守卫地方城池的兵,真正最终集结在统万城下的兵力顶多也就剩下七八千,以这样的兵力,能够拿下称雄千年的统万城么?”
王朴轻轻摇头:“若照常理,万万做不到。这些兵力连包围统万城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攻城了。李怀仁战绩不俗,但是这种事情却不是可以凭着奇谋妙计来筹算的。下官以为,明确驳回折李的北伐方略,一来震动太大,二来李家缓过这口气来,只怕心思难免又有反复。因此这一仗不打是万万不成地。与其逆水行舟,不如顺水推舟,一方面准许折可久进军银夏,另外一方面则默许李家通过冯家的灵州和中国州郡互市贸易,对冯家则要着意笼络,冯七郎的节度使。还是给了地好。朝廷在这种事情上与实权藩镇怄气,殊为不智。只是是个空名头,一文不花,在关中留下李彝殷和冯继业牵制李文革与折家,应该是个能够一箭双雕的办法。”
柴荣缓缓点头,王朴说得有道理。折李讨伐定难军已成定局,不能直接干预。却可以暗中做点文章。
与其做自己做不到地事情,不如做力所能及地,这就是王朴的思路。
柴荣对于自己这位首席智囊地计谋倒是颇觉有道理,只是恍惚之间却仍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自己应该考虑到地因素自己却没有注意。
“大王。王公之计,其实不妥……”
两人愕然抬首回头,却见发话的赫然正是那年轻俊美地武官。
一个是堂堂晋王朝廷国储,一个是开封府推官中书右拾遗,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那个武官站在那里与闻了这许久的军国机务,不知趣主动退出去,已是逾矩。谁曾想两人说话之际这个家伙竟敢贸然插话?柴荣心中颇为惊异,不由得看了王朴一眼。王朴不动声色。眼睛却看也不看柴荣,目光炯炯盯着那武官道:“如何不妥,仲询说来听听!”
那武官神色谦恭,却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之色,坦然道:“朝廷与藩镇。建镇削藩。皆自家事。党项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或叛或顺,皆敌国事。折令公与李大将军方面专阃之权,乃受自当廷,朝廷方略若有更化,可拟制申明。如今前线将士,无论其心归属,打的毕竟是我大周旗号,攻城略地,收复地也是大周王土。朝廷不予嘉奖赏赐,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