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地问题,当然是“计划经济”的问题。
关于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之间的争论。李文革是亲历了的,但是他一直认为。这实际上是个伪命题。
这世界上不存在绝对不加以计划地经济,也不存在严格按照计划施行的经济。在他地前世,那种以“宏观调控”为名施行的经济政策实际上就是一种有限度的计划经济,只不过这种计划比之之前的所有计划都更科学更实际。
错的从来不是计划经济。错地只是制定和执行计划经济政策的人。
一个脱离了市场规律而被制定施行地计划,很难得到市场的回馈。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市场是跟着利润走的,但李文革却不能盲目地跟着利润走,三十万人现在拥戴他,那是因为他现在能让他们吃饱,一旦有一天这个基础不复存在。这三十万人就会把他当做食物吃掉。
李文革提出计划经济概念,原因就在于此。
万事开头难。他决心从“预算”做起。
各地灌溉开荒需要钱,修缮道路需要钱,组建团练需要钱,打造修复农具需要钱,购买驴牛牲口需要钱……
这些钱,就是财政拨款。
而这些财政拨款,最终必须换回地里白花花的粮食,换回税曹黄锃锃的铜钱,否则就是政府投资失败。
说起来,制定预算不过是和数字打交道。然而实际上。预算制定得是否合理是否科学,就绝不是坐在屋子里面能够搞定的事情了。
陈素虽然打理过商号生意。但是那种预算的复杂程度比起眼前的,实在太过小儿科了些。
各地土地面积不同,人口数量不同,道路交通状况不同,土地肥沃程度,水系灌溉状况,工匠数量,商业人口数量乃至经商务农传统风俗各有不同,对这些一无所知的陈素要想做好这样一份预算,其难度用脚后跟想都知道绝不是一件容易事。^^^uc电子书^首發^^
韩微地脸色有些发白,三个月时间,做这样一份所谓预算,他倒不担心做砸了会怎么样,他是心疼妻子。
果然,陈素轻轻咬着嘴唇,面上全是一片执拗要强地神色。
“这预算须在州府会议上通过,适时我和子坚都会在座,各州县主官要针对此预算做出评判,他们都是地方上的老吏,熟知地方情弊,从地方利益上来考量,他们自然是千方百计要为自家地地盘要到更多的钱的,这个擂台不好打。你若不能将各州县的预算一一分说明白又或者是让这些各地当家之人当场问住,我和子坚纵然想要为你撑腰,却也不能罔顾实际……”李文革毫不隐晦地将这件事情的难度告诉了陈素。
韩微张了张嘴,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良久,陈素终于开言:“给我将四名书令史配齐,三个月时间,我还你一份完整的预算……”
广顺三年八月十五,京师汴梁,大宁宫,中书门下省。
面对着全部展开摊在案子上的《延夏官民请建社稷疏》,范质、李谷、王溥三位宰相一个个如泥胎雕塑般没有任何表情地枯坐,范质儒雅,李谷谨正,王溥雍容,三位相公各有各的特点,然而这一刻,三位宰相脸上却都是同一副表情----眼睑低垂,仿佛高僧入定。
一道投石问路的推恩令,换来一纸惊世骇俗的封建疏,朝廷这笔买卖,做得还真是值啊……
即便是对柴荣平日里事无巨细不肯撒手的治政风格颇多腹诽的范质,此刻心中也充满了对这位晋王殿下的同情----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这位晋王领政之后的第一脚临门直射便踢在了铁板上?
封公建国,形同反迹,延州方面这些文武官员,自李彬以下。也真够大胆的了……
在推恩诏令发出之后,范质等人并不是没有设想过后果。他们固然没有天真到认为李文革会乖乖就范的地步,却也没有想到延州方面的反应竟然会如此激烈乖谬……
最坏地后果不过是推恩诏令所涉及诸人集体请辞而已……
这是范质和李谷共同商议无数次后得出的结论……
至于王溥,这个油滑地家伙自始至终对推恩诏未发一言,更不必说此时了。
坐在上首位置的柴荣淡淡一笑。他撩起袍子站起身,走到案子前。缓缓收起那封奏疏,面色平静地道:“我去拿给陛下……”
三位宰相依然没有反应,直到柴荣走到门口,王溥方才站起身来:“臣愿随大王一同面君……”
柴荣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眸中波光一闪。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是轻声回答道:“不必了!”
寝殿内的郭威躺在床榻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罢了奏疏。
从五月德妃仙游至今不过两个多月光景,郭威仿佛老了二十岁,一头雪白的头发银亮刺眼,脸型消瘦得让人不忍直视,胡须凌乱两颊青白,除了眼睛仍是炯炯有神之外,这个九州之主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地威势气度。
他将奏疏随手放在了榻上,眼角扫也不扫跪在榻前的柴荣,声音嘶哑着缓缓道:“说说……!”
“儿臣请罪----”柴荣低着头,没有半分辩解之意。语气依然平淡谦恭。
郭威淡淡一笑。轻轻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