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微言粘着胡须沉吟了片刻,缓缓答道:“此人热衷功名,虽然有些桀骜,内里却是聪明过人。想必不会辜负太尉!”
李文革轻轻叹息了一声:“这种战时三司制度。此番是第一遭实行,若是合用,日后要推广全军。何岩胆识才略都是有的,只是有些恃才傲物,我担心他和沈宸处不好关系!”
储微言笑道:“太尉任命君廷将军为军政使兼都指挥使,连都监军使也一并给了他,此举大是高明。何立山虽然与君廷分衙理事,毕竟头上有个军政司同知的名分,论身份是君廷副贰。便是在军中,也只是副都监军使,其无能干预军事,更遑论与君廷争权了!”
李文革苦笑:“这个任命,魏逊可是强烈反对的!”
储微言哑然,他虽然担任了节度府考功参军事,但是自知在延州文武体系中根基浅薄,魏逊这种手握重权的军头是自己绝对招惹不起的,想了想。他劝慰道:“文谦将军维护的是制度,并不是反对太尉的任命。”
李文革点点头:“设立监军本是治军制度之根本,此番用文官做监军,确实是破了例,魏逊地担忧并没有错,只是何岩地差事毕竟不同普通政务。其情其景,他若是制约不了军中将佐兵士,那些文官们根本无法做事!”
储微言不以为然道:“太尉过虑了,窃以为何岩为监军副使虽然破例,却并不坏制度!”
李文革十分诧异,就连他自己都承认自己对何岩的任命有悖于自己文武分治地体制规矩,更是对现有监军体系的一种破坏,若非实在迫不得已,自己绝不会出此下策。他看着储微言道:“春秋请明言!”
储微言道:“太尉治兵之道。在于监军逐级对置。而非文武互制。何立山虽然做了监军副使,却并无军衔。沈君廷在军中日久,军心咸服。其地位权柄,岂是何立山一介书生所能撼动?况且军中团营都队四级监军军官均是文谦将军调教出地精锐之士,此等人心中只知有太尉,不知有朝廷,不要说何立山,便是君廷也不能阻止其与文谦将军暗通消息。此岂是一个监军副使所能扭转的?只要何立山不能随意撤换监军军官,他这个监军副使便不过是为了军政官员相互攻讦之时居中调解之用,说起兵权,实则是半分没有的。”
李文革点了点头:“若非此番出兵距离过远,要进行大范围无后方运动作战,原本不用如此措置!”
说罢,他揉了揉太阳穴,随口道:“头痛的事情如此之多,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早知如此,这个节帅不做也罢!”
储微言无语,这位大帅刚刚闹出了一出辞职闹剧不久,如今又开始说这等口不应心的虚言了!
李文革抬起头,问道:“细封还是没有消息吗?唉,我还真是有些想念这个脾气又臭又硬地家伙了……”
储微言愕然。
数百名八路军骑兵在广阔的平原上纵马奔驰穿插着,将仓皇逃窜的敌人不住地分割。敌军的军官将佐徒劳地呼喊着聚集部众整理建制,却一次次被杀牛悉摩率领的大队骑兵冲散截断,方圆数十里的平原上全是惊慌失措的藏才家战士,他们穿着皮袍葛衣,手中拿着简陋的木棒和身披骑兵甲手持骑兵弩制式漆枪的敌人作战,却很难给对方造成实质性地伤害。
在这个战场上零散展开的藏才家兵足有两千余人,然而在杀牛悉摩五百骑兵的机动打击下,这两千余人的大军却只有被动挨打疲于奔命的份。
东面的那条小河原本是全军地水源,如今却成了置全军于死地的天堑,杀牛悉摩的骑兵连续来回扫荡着小河沿线,将一群又一群勉强集结起来的藏才家军打散砸碎,将那些手中只有木棒的牧民赶下河去,看着他们在水中挣扎逃命,看着河水渐渐被染成了红色,丰州刺史王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东面,远远地,一条黑线正缓缓朝着小河压过来,那是敌人的步兵,在经历了几场噩梦般的厮杀之后。王甲心中明白。靠骑兵的机动性来欺负敌人的步兵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幻想。如果说敌人地骑兵是恶魔,那么敌人地步兵个个都是魔王。那些身披铁甲五人一组缓缓进逼地八路军步兵行动不快,杀人效率却极高,三天前的那场战斗,不过短短几个照面,藏才族就在战场上扔下了将近两百具尸身,而敌军却没有一个人战死,连重伤都只有四个。
面对那些恐怖地步兵,你连投降告饶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接受你的投降。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王甲绝望了。
“应天军和西南面招讨司还没有援兵来么?”王甲脸色灰暗地喃喃问道。
刚刚从肩背上将箭头挖出来的族弟王熏脸色惨白地摇着头:“来不及了,咱们败得太快了!”
王甲满嘴都是苦涩之味:“怎么办?”
一个七八岁的少年骑着一匹马自东面折了回来,他的身量太小,腿还够不着马镫,脸上却全是坚毅的神色:“阿爹,这战打不得了,敌人兵甲太过犀利,我们这是送死!”
王甲默然。
细封敏达骑在马上。杨利却是披甲步行,两人保持着一线,亲兵队地士兵们围在周围,缓缓向着战场逼近。
“快入夜了,看来全歼不可能!”杨利说道。
“我们兵力不够,不能把他们逼近绝境。”细封敏达点了点头。
杨利沉思了起来。
细封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