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自己的低调,就像今天,作.为六韬馆的高级领导,他亲自来迎接两个年轻人——两个无论军衔资历都比他低的学生。
远远地十余骑.驰来,奔跑在最前面的两匹马上,坐着两个年龄得都稍显稚嫩的少年。
打头的少年一身草绿色战袍,没有披甲,头上轻挽着交脚幞头,骑在马上左手单手提着缰绳,右手负在背后,嘴唇上一层浅浅的绒毛,脸上稍显风霜之色。众人看得清楚,他穿的还是旧式的军装,军衔标志都在右臂的臂章上,仿佛是个致果校尉的样子。
在他身后的那少年年龄略大些,也不过二十岁上下样子,身上的军袍乃是新式的,披着轻甲,看肩章与打头的少年一样都是致果校尉。
如此年轻的两个致果校尉,廖建忠身后的军官们顿时起了好奇之心。
这两位致果,却是谁家的郎君?
就站在廖建忠身后的郭焕不认得从来少在军前露面的兵要主管叶俊,却一眼便认出了驰在最前面的康石头。
康石头和叶俊此刻已经看到了廖建忠等人,远远勒住了马缰绳,飞身下马,大步走了过来。两人都曾在六韬馆受训,廖建忠任职规制阁,无论从辈分上还是实际上都算是两人老师,师长面前不得失礼,这也是军中不成文的规矩。
廖建忠笑呵呵上前两步,康石头和叶俊此刻已经站定,平胸敬礼,齐声道:“学生见过老师!”
廖建忠默默还礼,随即伸手拉住了康石头:“攻玉何时回来的?都虞侯司行文过来,只说仲英要来挑人,却不曾说你回来了,你在灵夏任职的任命布了快一个月了,怎么,又有变动?”
康石头用眼神和站在廖建忠身后的郭焕打了个招呼,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回答道:“大人亲自的调令,那边的事情多是善后,扔给手下人了。”
廖建忠顿时明白事涉机密,当即转了话题,道:“鹞子都集训已经完成,斥候都也已经有三十八人肄业,诸人课业全在我脑子里,你们要挑何等样人,只管与我说。”
康石头和叶俊对视了一眼,叶俊开口道:“绘图、骑射、野外生存,只要这三项顶尖的!”
廖建忠面色凝重起来,想了半晌,问道:“总共要多少人?”
康石头:“可靠的鹞子,还有能快绘图的斥候,一百人!”
廖建忠默默点了点头。
……
丰林山,八路军都监军使司。
“灵盐军政使兼判盐灵军政事、盐灵监军使兼盐灵方面行军使、八路军灵夏镇指挥使兼监军使沈宸,奉命向都监军使缴还兵符令箭——”满身都是尘土的沈宸脸色肃然,一连串绕口的官职差遣在他口中念得极是顺流,话音方落,站在他身后的亲兵上前一步,将捧在胸前的一扎令箭双手奉上。
一身戎装站立在沈宸对面的魏逊一摆手,走过一个监军军官接过了令箭。
沈宸伸手入怀,小心翼翼自怀中捧出了半面黄铜打造的鱼符,魏逊恭恭敬敬双手接过,自身边的监军军官手中取过一个用阿拉伯数字标着编号的木制小匣,自怀中取出钥匙打开铜锁,将鱼符放入,锁上,然后递给了身旁的军官。
至此兵权移交仪式正式完成,魏逊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大人和秦长史召集延州商界会议,晚上还要宴请,今日见不了你了,命我在食堂摆大锅菜给你洗尘,有酒,周大哥晚上赶过来。”
沈宸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又是大锅菜……吃了半年多,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一直默然站在魏逊身后的折御卿、细封敏达、梁宣、凌普、杨利等人哄然大笑。
沈宸挥了挥手,他的亲兵拉着一个用索子缚着的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上来,那年轻人面庞消瘦脸上带伤,眼眸中却全然都是凶狠桀骜之色。
折御卿眼睛一亮:“君廷,这便是冯家衙内?”
沈宸点了点头:“朔方节度府的人员家眷一共安排了二十多辆车,有两个都押送,走在后面,我是轻骑回来,只能带上他一个!”
冯继业目光扫了扫折御卿,嘶哑着声音道:“爷爷是朔方留后,朝廷所封,不是什么衙内!”
折御卿苦笑着摇头叹息:“这时分方想起朝廷来,怕不是晚了?”
“败军之将,犹自言勇,可笑!”魏逊冷哼了一声,挥手道:“收监!”
众人簇拥着沈宸缓缓上山,折御卿叹道:“雪夜渡河,马踏灵夏,君廷,如今你已是天下闻名的名将了!”
沈宸疲惫地一笑:“……这一仗打得苦,没有后方,没有厢兵辅助,什么都要自己算计,这半年下来,整整脱了一层皮,若不是何立山干练,我一个人只怕是撑不下来……”
魏逊笑了笑,伸手入怀取出一样物事:“瞧瞧,这是大人命人专门为你打造的!”
魏逊手上,赫然是一面铜牌,沈宸伸手接过,却见上面用阴文小楷镌刻着一行小字,定睛仔细看时,却是:
敕封——灵武县开国男
铜牌的背面镌刻着沈宸的名讳,沈宸抚摸着铜牌,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如刀一般盯着魏逊道:“是不是你的主意?”
魏逊一怔,折御卿在后面道:“这是大人的主张,不干文谦的事!”
沈宸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大人怎生如此糊涂?此时行此事,天下人心尚未归服,朝廷恩威尚在,这不是把自己搁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