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己被任命为芦子关巡检使,一下子改变了这个市场格局。
只要自己一句话,所有以往可以随便出关做生意的商号便都要被挡在芦子关以南了,若还想出关,便必须绕行东面的魏平关,但是那条路要绕上好大一段路不说,进入党项地界之后只能先抵达绥州而后再前往夏州,不像从芦子关出关,抵达绥夏两个重镇几乎是同等距离。
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走更多的冤枉路。
在军事上,时间和路程往往便意味着胜利。
在商贸上,时间和路程便是金钱。
只要垄断了芦子关商道,陈哲便可以在其他大商户抵达绥夏之前与党项人进行交易,从中攫取最大的一块利润,而当那些其他商户抵达之后,只能捡些陈哲的残羹冷饭吃了……
好手段,好心计,好敏锐的市场知觉,好聪明的商业头脑。
自己被任命为芦子关巡检使这件事情,对高家而言是个借刀杀人之计,自己则是在将计就计;而这个陈哲,却从这个激烈的政治斗争引发的偶然事件当中一眼便瞥到了巨大的商机,此人若不能发财,那简直便没有天理了。
他想了想,微笑着道:“既然某手里暂时有些权力,陈兄所求并非不能实现……”
“不过……”李语气一转,好奇地道:“……李某是知晓的,马匹在定难军中一样是被视为稀缺之物的,许多年前后唐皇帝从银夏买马每匹都要花费六十贯钱。近些年来,银夏与朝廷交恶,更是严禁私下向中原卖马。陈兄如何能够买到三十贯一匹的三岁健马?”
陈哲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大人,朝廷那是向拓跋家官方买马,这法子太笨了,若是这么个买法,草民是绝买不起的……”
“哦,请陈兄为我详言之——”李有些期待地问道。
“大人知道,一匹健马,从产下来,到养成健马,需要两年以上的时间,否则力气不足,不能上阵。也就是说,需要一个人在两年多的时间里细心照料牧养,党项那边,一个经验丰富的牧民能够至少同时照料三匹以上的马驹。而这一个牧民每日所食,也不过是四斤粮食罢了,一个月便是一百二十斤,按照中原的市价,也是敝号的进货价,一百二十斤粮食需要六百文制钱,这六百文钱足够一个党项牧民吃上一个月,那么八千文钱便足够一个牧民吃上一年。八吊钱一年,三年也才二十四吊而已。而这段时间内这个牧民却最少能够养出三匹好马,我买走一匹,他还竟剩下两匹,这是最少的数字。因此草民给大人开的三十吊钱的价格,是加了利润的,实际上一匹三岁马的成本绝不会超过二十四贯。大人请体谅,草民是商家,要赚钱也要营生,不加利是不可能的……”
一番话听得李两眼放光,事事留心皆学问,果然是至理明言,这些商贸买卖上的赚钱法子,自己是决计想不到的。
他缓缓道:“陈兄还没有回答某的问题。”
陈哲依旧是那副沉稳从容的模样:“大人知道,党项人丁户制度与我中原不同,除了拓跋家之外,还有七个外姓部落……”
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自座位上站了起来,拍案大声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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