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绍元苦笑道:“文质公,大族门里地事情。您不懂的,便拿我那个七叔来说,明明是个热炭团一样的位置,为何他还要去争?那其实不是他想争。而是不得不争,他不争别人也会逼着他来争,他不争别的几个叔伯就要争,可是最终无论谁争上了,其实都是傀儡。几个房的年长男丁都在,族长若是不遂他们的心意,顷刻间便能换掉。更何况这些年长的叔伯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与州垣的氓痞恶霸或多或少都有些干联。卑职上任这些日子,一直在清查这些泛底的沉渣,准备在改制变法之前,先去了这个脓疮,省地到时候这批人也跟着折腾起来,我们应付不来……”
“此事不是魏逊和你一起办的么?”李彬问道。
“正是,魏致果自家原先便是地痞中的大哥、流氓中的霸王,他带队铲除这些祸害再合适不过。只不过他此刻随军出征了,已经说好,只待他一回来,我们便要收网。这个时候,您老人家却硬要逼着我作甚么族长,这不是添乱么?”高绍元悻悻道。
李彬苦笑道:“我是想稍稍减轻些你肩上的压力,也想最后再拉高家一把!”
高绍元哼了一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高家这些年在延州兼并土地欺男霸女交通刑狱横行乡梓,也是该恶贯满盈的时候了!”
李彬摇头叹道:“你不要将话讲得如此之绝,虽然你父亲死于内讧,然则没有高侍中,终归没有你今日地地位和成就……”
高绍元冷冷笑道:“那我倒还真要谢谢这帮叔伯兄弟了……”
李彬看了看他,叹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亩丁合一之时,你以高家族长的身份居高临下像那些冥顽不灵之人陈说厉害,岂不是比你站在州县令的立场上和他们来硬的效果要好上许多么?”
高绍基苦笑道:“文质公,你老人家实在是不太了解我们家门中这些欺软怕硬的英雄好汉。和这些人,万事只要好好商量,你就甚么也莫要想做成。你若想做成些事情,便须板着脸,狠着心,既不与他们商议,也不和他们通融,最好连句话都懒得和他们说。你只管吩咐手下做你的,你越是不说话,他们越不敢轻举妄动,越是要想方设法来从你口中打探消息。说得口干舌燥,他们未必会做半点让步,说不定反倒让他们将你说服了。你只需甚么都不和他们说,闷着头只是做,他们反而心虚,事情反倒容易做许多。”
“……这不是贱骨头么?”李彬张着嘴十分不解地问道。
“大族门里这些各房的长辈,大多是些贱骨头……”高绍元冷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