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走上高台,面南背北站好,那名绿袍的赞礼官当即用极为响亮的声音唱道:“延州文武,诸军士,躬迎皇帝制文——”
这种场合宣读圣旨。是不用下跪的。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同时压低了身子。躬身侯制。
王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赞礼官捧着的诏书,张开宣读道:“广顺三年十一月丙辰,大周皇帝制曰:国之大事,在戎在祀,朕承汉祚,维延绪。海内板荡。边夷獗猖,贼肆掠,伪帜滥扬,止征诛不能克难,非讨伐无以定边。将军之立,三代以制军士,元戎之委,汉唐因伐狄戎。祀者用治。戎士授封。征业量以茅土,军功酬之诸侯,是故大禹建九鼎。周公议五爵,白旌黄铖,励砺赏罚。忠武将军、延州防御使李文革,御敌摒寇,夷狄闻之丧胆,巡边戍境,六军因而振奋。故制端明殿学士、检校礼部尚书王,龙旌虎节,金印紫绶,委诸封疆,拜以节臣。是郡军民,皆从号令,文卿武,具任赏罚,藩屏国之河土,镇遏夷以威德,使边州老幼,生治康宁,缘郡黎庶,业从熙乐,承昊天其垂泽,体朕躬之恩义!制至奉节,尔其钦哉……”
一长篇四六格式诏书读下来,李文革固然听得晕头转向,大概意思却也还算明白。周正裕等军中武将和站在台下的两营士兵就差得远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眼珠子上面画满了大大小小的圈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李文革躬身举起双手,高声道:“臣——李文革——奉制——谢恩——!”
李彬秦固等州府文官跟着躬身道:“臣等——奉制——谢恩——!”
这时候周正裕等人才跟着参差不齐地躬身喊道:“臣等——奉制——谢恩!”
待他们喊毕,李文革才再次开口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上台下这一次便齐多了,这句话昨日练了整整一日,五百人齐声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势却也颇为惊人。
王含笑将制文交到了李文革手上,李文革这才直起身躯。一旁地那个年轻地赞礼官高声唱道:“授冠军大将军旌节——”
两名奉礼官手捧旌节上前一步,武官队列内,沈宸、魏逊出列,走到李文革身后。
一个奉礼官将旌旗交到王手中,王转过身,朝着李文革递了过去,口中大声道:“从此以往,上至于天,将军制之——”
李文革躬身接过旌旗,转身递给了沈宸。
王又取过了另外一个赞礼官手中地龙头节杖,朝着李文革递了过去,口中大声道:“从此以往,下至于泉,将军制之——”
李文革躬身接过,回身递给了魏逊,然后转过身来,单膝跪下朗声道:“臣闻,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以受制于前矣,旌旗符节之威,臣无还请。愿君亦以垂一言之命于臣也。君若不许,臣不敢将。君若许之,臣奉而受。”
王面孔肃然,长吟道:“许之——”
李文革叩首道:“臣李文革——受旌奉节——!”
至此整个授节大礼完成,王趋前将李文革扶起,口中称:“大将军请起!”
王虽然身为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但是一旦李文革受节,便已经身为节度使,位在王之上,五代制度,节度使便是见了当朝宰相,也只叙平礼,王不是宰相,一旦完成大礼,没有了代天授节的身份,便不敢再受李文革之礼。因此口中客气地道:“大将军年方而立,便秉旌节,王某钦佩之至……”
李文革急忙谦逊:“文革汗颜……”
这时王极为礼貌地道:“请大将军稍侯,赞礼官为大将军明节……”
所谓明节,就是解释旌节的权力范围,这是各镇节度使受节之后的固定程序。
李文革伸手道:“请——”
明节并不属于皇帝地授节程序之内,因此那绿袍官员上前来一躬为礼。不卑不亢地道:“大将军,请恕卑职放肆——”
李文革笑了笑:“贵官请——”
那赞礼官表情庄重地道:“旌节斧铖,天子之权柄也,人主以之授人臣,乃代昊天行赏罚,故奉之不可不敬,用之不可肆意……”
李文革点头:“是——”
那赞礼官又道:“旌者专赏,凡五品以下官爵除授。大将军可自为之。三品以下五品以上擢晋。大将军须表奏台阁,以门下出旨命之——”
李文革再次称是。
那赞礼官顿了顿道:“若无例外之事,台阁不会驳回大将军之奏请……”
“若台阁封驳了大将军的奏请,大将军可向陛下直奏,门下无权过问大将军直奏之表章,直奏将通过枢密直达圣听……”
“是!”
“官爵乃朝廷名器,非治民将军之士。不可轻予;非无能庸碌之辈,不可擅夺!”
“是!”
“节者专杀,凡七品以下官吏有罪者,将军可立斩之,五品以下七品以上者可先斩讫后奏闻,三品以下五品以上者大将军可参劾之,待台阁复议后定罪!”
“是!”
“大将军持节,可行大辟之刑。等而下之。皆可行之,凌迟、车裂、腰斩极刑,不可行之!”
“是!”
“大理寺、刑部。无权驳回大将军之审决,唯陛下与台阁可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