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没有那么一天,欧阳少卿也不会疯狂到彻查整个后宫。所有人都是惶惶不安地等着接受检查,只有黄裳浑浑噩噩地躲在了角落里,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床上躺着的主子,已经安详地睡去。
彻底地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
就在一夕之间,本来清歌还好端端地陪着欧阳少卿在走廊上走了一道,都满足地回了宫,第二天欧阳少卿没见人上报清歌的消息,心中烦闷。
他直接推了早朝去了锦绣宫在等,却是见黄裳匆匆忙忙地出了院子,就倒在地上喊都喊不醒了。
今日已经是清歌去了的第二日,欧阳少卿不许任何人劝,他就一直守在床边看着清歌,一年一夜都没有合上眼。而整个后宫都处于乌云之下,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风头上惹是生非。
“黄裳,你说朕这是做错了吗?长乐她渐渐忘记了所有,只记得朕,这本来就是朕想要的,也是从根本上除去了清歌的心病。”欧阳少卿顿了顿,又道,“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叫我一声皇兄,这都是命吗?”
黄裳被吓得往后一退,一个劲儿地说着:“这都是命!”没有谁能逃得过命运,她是亲眼见皇上和自家主子一路走过来的,哪里有什么顺当的。
如今一切都因为少了自家的主子再也没有了矛盾,皇上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郡主还是要用郡主之礼下葬的郡主,就连宫妃都是等级严明的宫妃。
没有任何人再会因为身份不光鲜而尴尬,甚至连矛盾也不在是矛盾了。
黄裳微微一笑,躬身退下了,在外头看见王公公伏在地上的时候,嘲讽地撩起唇,却是不再说话了。
第二日,锦绣宫传来消息,宫女黄裳因为殉了主子被皇上封为正四品的夫人下葬进了京城郊外的一片沃土上。
欧阳少卿还记得,那个农庄里的女人是清歌最在乎的丫鬟,他格外开恩也没有什么干系。只可惜,这一切,清歌都看不见了。
没有任何人知道,欧阳少卿虽说让清歌下葬了,却是将清歌烧成了一只棺枕,等他百年之后,两人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即便是朝堂上的风声再紧,都没有谁敢提起立皇后的事情,而远在他乡的乔木恰巧听到了这些传言,终日惶惶不安,最终死在了皇城脚下。
那一日,欧阳少卿穿着最正式的龙袍,只身爬上了城墙。放眼望去,万里山河千里山水都是他一人独有,也是百姓所有。皇城之下,莫非王土,可是他要的却不是这些。
无论想要的是什么,现在都没有了追求的理由,欧阳少卿颓然地哭笑着,望着万家灯火,仿佛当年那个言笑晏晏说尽天下的女子还在身边。
她的形容音像都似乎刻在了欧阳少卿的脑海里,让他举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候,王公公突然叫了声:“皇上,丽嫔娘娘求见!”
“不见!”欧阳少卿大掌一挥,却听城墙下凄厉地哭声。
他垂下眉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却是在争宠中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这种人活着也没有用处,他闭了闭眼。
再次转身,他的面色冷峻刚毅,走出去还是一国之君的气势磅礴。
王公公将人引到锦绣宫里,却见有个宫女在偷懒,坐在梨花树下吟唱,模样却是与郡主有三分相似。
他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劝阻皇上进院子,就听一声厉喝:“拖出去斩了!”他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需要经过太多人的眼睛,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声令下就能完成。
以往那个畏手畏脚,为了一个女人甚至愿意放弃自我的欧阳少卿,早就死了。
回了乾清宫,欧阳少卿才觉得自己有活了过来,他轻轻拿出怀中的桃花簪,细细地抚摸起来。
王公公知道,没到这时,皇上都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他只能叫奴才们盯紧一些,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一时招惹了上来,直接就地处决。
进了乾清宫,王公公将拂尘放在了身后,有些犹疑:“皇上,您要不去歇会儿,这些时日天气……”
“滚!”欧阳少卿皱了皱眉,瞧王公公那张和清歌有三分相似的脸,话到嘴边突然又改了:“回来!”
王公公踮着脚慢慢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皇上。”
一夜无眠……
再过些年岁,欧阳少卿已经老迈,王公公的脸却不减当年水嫩,几乎每日都陪在欧阳少卿身边。
即便是皇后也不许进乾清宫,却叫一个太监随时进进出出,偏偏没有谁能置喙,这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而且皇上都有了皇后。
其实,一切流言都没了存在的必要性。
“皇陵已经布置好了?”
王公公的头垂得更低了:“是。”
欧阳少卿坐在皇上奄奄一息:“都说这春日是美的,为何生死离别都是在这春光无限好的时日?虽说人无再少年,可是这差别太大看起来都像是个笑话。”
他的江山百年无忧,他的妻妾成群个个出挑,他败给了世俗吗?
心中的那个人早就身影模糊,却是提起来都是伤,揭开伤口的时时刻刻,欧阳少卿都会如此这番的无法言语。
王公公却是劝了一句:“皇上,人死不可复生,花无百日红,您是一国之君,即便是虎狼之地的秦国都不敢进犯我国。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是啊,执念都已经被完美处理完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么?
眼睛再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