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方文衍低着头喘气,瞅了他一眼。方亦安明白了,马上真哭假演戏道:“爹!你不是说伤得没这么严重吗!怎的恶化成了这样?”
朱世蕴道:“快快!召大夫来!方卿,你辛苦了!原只是个花瓶,没了便没了,这是何苦!”说罢还拿袖子抹了抹眼睛。
方文衍这一出苦肉计,教朱世蕴暂时打消了疑心,不但没有继续逼问怪罪方亦安,还重重赏了方家。
朱世蕴亲自搀起谢恩的方文衍:“方卿,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糊涂事了。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太可惜了!”
方亦安听到这话,强忍住没有哆嗦,掺着父亲向朱世蕴赔罪:“太.子殿下放心,我定全力协助父亲,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不管朱世蕴有没有信了方亦安的话,反正他眼下是不会再继续追究此事了。方文衍暂时放下心来,年近四十的他经过此番折腾,已是站立不稳。满头浮汗面色苍白,垂着那只被烧伤的胳膊,连嘴唇都在哆嗦。
朱世蕴亲自派人送了他二人回府。方亦安一路上强忍着不敢多说话,等进了自家大门,在院子里便给他爹跪下嚎叫道:“爹!孩儿对不起您!”
方亦安抱着他爹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方文衍本想狠狠揍他一顿,现在又不忍心了,将他拉起来道:“起来!成什么样子!你放火时候的气势呢!”
什么?!爹居然知道他是故意纵火了!那小宝儿她……作为共犯,是不是也被发现了?
方亦安紧张起来,赶紧岔开话题:“爹!让孩儿为您上药吧!”
方文衍一巴掌拍开他的脑袋:“跟我进书房!”
方亦安跟在他爹屁股后头,将四周围观的家仆侍女打量了一圈儿,没看见小宝儿,登时又慌张起来,一不留神,踩到了他爹的脚。
方文衍最见不得他这种没规没矩的样子,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本事处理就别惹出乱子来,现在跟个鹌鹑似的,拿出点方府嫡长子的气魄来!”
方亦安低头捂着脸,围观众人赶紧退下了。方文衍又喝道:“你跟我来!”
方亦安乖乖跟在后头,却不是往书房去的,而是被他爹带去了方家祠堂。
方家祠堂离方老太太居住的园子不远。为免老人家担忧,近日发生的事还都瞒着她。方夫人也被方文衍特意遣了出去。是以方文衍若要在祠堂拿家法来罚方亦安,也没人回来救他了。
方亦安苦笑:原是自己该打,因为一时的冲动,差点害了整个方家。
父子俩跪在方家列祖列宗前。长长的香案上摆满瓜果,像雾缭绕。祖宗们坐在壁上画像上,或无表情,或慈爱笑着,看着他们。
方亦安不喜欢被画像这般看着,便低下头去,不敢对视。
方文衍以为儿子是知错了,便道:“我儿,你要知道,我们祖上只是个落魄的艺人。若无太子爷的提拔重用,方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的。”
方亦安垂下眼睛,很不服气:“我知道。但是父亲,这并不是我们家可以助纣为虐的理由。”
方文衍眼皮颤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方亦安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父亲,我的确不知你们在筹谋什么,但若你执意要将方家卷入这场争斗,方家迟早要完。说不定太子爷从一开始,就是要将我方家当做棋子,父亲应该比我更清楚。”
方文衍说:“进一步,位极人臣。退一步,万丈深渊。你说我该怎么做?”
方亦安冷笑:“位极人臣?父亲,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一颗棋子,注定是要被舍弃的命运。父亲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他幼时常和方文衍顶嘴,大逆不道的话说得多了。可唯有这一次,方文衍无言以对,一句谴责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方亦安一个少年人能明白的,他一个已过半生的人岂会不明白?只是骑虎难下,顺了太子爷的意,还能多风光几年;否则,便是立时倾覆。
方文衍避而不答儿子疑问,只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方家。你不懂,不要乱说。”
方亦安再也忍不了了,他噌地站起,大声说道:“父亲!不要再把我当做小孩子看了!我全都知道!太子爷和四皇子争斗,圣上有意扶持四皇子上位,因此太子爷才起了异心!对不对!父亲,你这可是在弑君!你怎么敢!”
方文衍也站起身,整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住嘴!等太子爷上了位,哪里还会有人知晓这些!”
方亦安哈哈大笑:“当然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因为,他们都会被太.子杀掉,灭口!”
这一句话终于戳中了方文衍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他后退几步,看着眼前指着他质问的儿子,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方亦安立即冲过去,突然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祠堂大门,哭喊着朝他奔来,一头撞进他怀里:“小少爷救我!方夫人说要把我叉出去!”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