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已然病的昏沉,模样虽是随了顾家人的长相,清秀俊俏,却是病的不成个样子。一脸病气,面黄唇焦,两眼尽是血丝,看见了她如同不曾看到,点了点头就又睡了过去。
顾念初病的久了,住着的屋子里气息浑浊,药气之中更隐隐夹杂着些屎尿臭气。
当时那情形,真让姜红菱震惊不已。之前,她只知道顾家大少爷身子不好,故而迎亲拜堂只得由堂弟替代。却并无人告诉她,顾念初已然病到了弥留之境。
震惊之余,她只觉备份莫名。世间女子,无论高嫁低嫁,得来的总是个健全的汉子。凭什么只有她,就要嫁个这样的人?
没过多久,顾念初便死了,扔下她成了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如今,还要顶着他孀妇的名分,来与他上坟。
姜红菱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悲愤交加,不觉就现在了脸上。看在旁人眼中,还当她是为夫伤痛,都道这位大少奶奶,倒是很有妇德。
待姜红菱拜过,就是家人上来磕头跪拜。
苏氏又吩咐着下人将顾念初坟上新长起来的草一一拔去,重新修整了一番,这祭扫一事方算完结。
苏氏看着家人收拾了盆碗,跟着顾思杳的小厮便来报道:“大太太,二爷往得月楼见一位朋友去了,特使小的来告知一声。二爷说,合家子好容易出门转转,今日天气清和,不急着回去,就在这湖畔玩赏一番也好。二爷昨儿已吩咐人租下了望仙湖畔的荷风四面亭,在那儿收拾了一桌席面,算作一个下处。待到了午时,二爷做东,就请各位太太姑娘在得月楼吃饭。用过了中饭,再一道回去。”
苏氏听了这番话,本对这小辈擅自做主有几分不悦,但心底里又很是赞赏这侄儿的人品,本心也想在这郊外游玩,便颔首道:“他倒做的好主,也罢,这番布置倒也妥帖。”说着,便向着众女道:“今儿天气倒好,咱们就到湖边去玩玩罢。你们在家中,想必也是闷的狠了。”
那一众女子,皆是年轻爱玩的心性,自然无不欢喜,点头答应。
当下,苏氏等人又上了马车,径往湖畔行去。
到了望仙湖畔,众人下车,就在湖边漫步赏景。
这望仙湖乃是本地盛景,相传上古时期,曾有仙人于天际抚琴,望见此湖中有恶龙作祟,将手中瑶琴掷下,把那恶龙镇于湖底。天长日久,那瑶琴与水同化。这湖面亦是瑶琴的形状,故此得名望仙湖。
如今正当暮春时节,湖畔杨柳依依,芳草萋萋,湖上波光潋滟,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更有许多少女放起了风筝,花花绿绿,形式各异,在晴空之上飞舞盘旋,煞是好看。
今日正是清明时节,来城郊踏青扫墓的游人甚多,红男绿女,垂髫白发,往来如织。祭扫已毕,便都往这望仙湖来踏青游玩。
众人正在湖畔赏景,忽闻得一声温婉女音:“顾夫人。”
众人连忙回首,却见一中年贵妇携着一俊俏少年,正缓步走来。
那贵妇长挑身材,容长脸面,皮肤白腻,明眸如水,头上挽着一个坠马髻,斜插着乌木嵌珠钗,耳上挂着明珠珰,颈子上戴着一串赤金八宝璎珞,上身着一件霜色织ㄐ浒溃下头是一条金枝绿叶轻纱薄罗盖地裙,通身的贵气,与江州城里那些寻常命妇大不相同。
姜红菱细细观去,但见这妇人容色极好,只是看来仿佛温柔可亲,眉目之间却有总有股说不出的精明狠辣。她想了片刻,只觉这妇人面生,总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却听苏氏已然含笑招呼道:“原来是亲家太太,我一早听闻三月时里,你便自京里回来了,想着上门拜访,只是重孝在身不能前去。你们今儿也出城来走走?”
姜红菱听了苏氏的言语,方才明了,这便是顾婉那未来的婆婆宋夫人。她身旁那少年,便是与顾婉定了亲的宋家少爷。
那宋家少爷,长了顾婉一岁,生的fēng_liú俊俏,亦是一身锦衣华服,头戴玉冠。看见顾婉,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却还算落落大方,向着顾婉莞尔一笑。
顾婉倒是脸上微红,躲在了母亲身后,低头□□着裙角,只用眼角余光偷偷瞧去。
宋夫人淡淡一笑,张口道:“本是去年年底就要回来的,但是宫里娘娘才生产,诸事忙碌。京里没了我,是断然不行的。所以拖到了今年,方才回来。”
苏氏是知晓宋家有位姑娘在皇宫中做妃子的,听了这话连忙没口子的奉承道:“可是这样,亲家太太端的是能干,所以娘娘才这般倚重。也是亲家太太的福气,换做旁人,谁能如此呢?姑娘进宫作了皇妃,少爷又这等上进懂事。”
其实,宋家那女儿在宫中不过是一个嫔,还是去年生了公主方才进位。德彰皇帝已然是四旬开外的人,膝下子孙众多,又多了一个女儿,也没什么稀罕。但此事在江州城中,却算得上极有脸面的一件大事。
宋夫人听了苏氏这些奉承话,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一笑置之。
倒是宋家少爷,听闻未来岳母言语提起,上前躬身行礼,道:“见过伯母,并诸位妹妹。”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