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脸上也挂满了无奈,任由秋桐在她身上捣鼓,自己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去见姬浔一面就安不下心来。
因着是私密的事,沈莙不敢调用府里的马车,最后只能自掏腰包租了一顶小轿,也不带丫头出门,拾掇一番,自个儿偷偷地往府里后门溜了出来。临走前还吩咐听雨阁里伺候的人,若是府里其他人问起,只说自己是领了宫里采办的差事才出的府。
租来的小暖轿只配了两个轿夫,沈莙踌躇再三也没敢叫他们抬着自己往西厂去,最后只在西厂附近的民坊前落了轿。
沈莙进过司刑监,而且感觉很糟糕。和司刑监比起来西厂要显得更加神秘,除了西厂的番子和少数被姬浔‘请’进去的人,连皇帝都没有真正地到西厂查探过。不过气派倒是真的,琉璃瓦,朱墙铜门,以及门口两座大石狮子都给人一种庄严的压迫感。
沈莙的来回踱步让守门的四个番役起了疑心,一动不动地盯着沈莙看了许久,似乎是在评估沈莙的危险程度。沈莙到底没犯傻,发现自己被人当成了不速之客,退无可退地捏着姬浔给的那块腰牌向门口靠拢,
“诸位差爷,民女有事要求见厂公大人,劳烦差爷进去传个话。”
说这话的同时沈莙就将那块青铜腰牌递到了门卫跟前,静静地观察他们的反应。
那守门的番役本是一直怀着戒心的,沈莙说想求见姬浔的时候也压根没有要进去通传的意思,甚至还想过先拿下沈莙再交到司刑监审问。沈莙警觉,直接将腰牌递到他们跟前,倒叫他们心里有了几分犹疑。其中一个年纪轿长的番役从沈莙手里接过这块腰牌,霎时就表情一变,半刻也不敢耽搁地动身进西厂通报。
沈莙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解释一番,没想到姬浔给的东西那么有用,不管是之前的玉璜还是现在的腰牌,看到的人几乎都是即刻就变了脸。
没等多久就有两人从里头出来了,一个是方才的番役,另一个则是昨日沈莙在长门街见过的那个褐衣掌事。
那番役仍是回道原来的位置当值,褐衣掌事则是冲着沈莙道:
“跟我进来。”
说罢也不等沈莙反应过来,自己转身就往里头走。
西厂能熬出头的档头大多都是身怀武艺的,这个褐衣掌事在前头自顾自地走,可怜了沈莙在后面追得那叫一个辛苦啊,好几次都差点被他甩在后头。
西厂和司刑监在内部布局上很是不同,一点也没有坊间传的那样阴森恐怖,反而是像一个摆设得当,格局典雅的大园子。尤其是里头的回廊曲折多变,房舍密集难分,若不是有人领着,第一次进到里头的沈莙迷路那是分分钟的事。
越过西厂前边办公的各处小院,沈莙最终停下来的地方从外头看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两层小楼,顶上一个玄黑的小木匾,上头刻着‘毓暮楼’三个烫金小篆。
沈莙也是有了经验,略显淡定地等着褐衣掌事通报过后才推门进了屋。若说雁寻塔内的装潢是无处不透着金贵,这间小楼则该用美轮美奂来形容。
沈莙在内庭里也曾见过琉璃雕花的六瓣花窗,可万万没想到这个毓暮楼里的镶窗连窗瓣都是六种不同颜色的琉璃。
内间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每一处都得到了充分的利用,上到雕花彩梁,下到花瓶摆件,无处不显精致奢华。沈莙左看看又看看,觉得屋里每一样东西都很稀奇,身处这样的内室之中心里的激动简直难以抑制。直到她的视线扫到了坐在方桌前摆弄棋盘的姬浔,才慢慢唤回了理智。
既然是到了姬浔的绝对地盘,沈莙规规矩矩地行了个跪礼之后才恭谨地向姬浔道:
“昨儿大人吩咐的事奴婢这里有了些眉目,若是从头细说也怕大人嫌啰嗦,因而将具体所得都一一写了下来。”
说着便将一封黄纸信筏双手呈到姬浔跟前。
姬浔接过信笺才算是抬眼扫了沈莙一遍,昨日里吩咐沈莙时的那种鲜明情绪此时是半分也没有,随手将信笺丢在了棋盘上,略显倦怠地向沈莙吩咐道:
“知道了,下去吧。”
沈莙瞪大了双眼,心道果然是‘姬浔心,海底针’,自己这纠结了大半天,费了老大劲才从沈府到的西厂,结果他就给了自己轻飘飘的六个字!!
有些愤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那叫一个心塞,沈莙恨不得用眼神将姬浔后脑勺盯出个洞来。
出了内室,外头已经不见那个褐衣掌事了,沈莙对着门板张牙舞爪一番,然后开始按着自己的记忆照原路返回。
相比沈莙的气急,屋内起先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的姬浔在沈莙走后却是笑意盎然地起身逗起了窗边养着的一只小白鸽,然后摸准了时辰唤了一声“容弼”。
他的尾音还未落地,就有一道人影从后窗翻进了内室,跪地给姬浔行了个礼,
“属下在。”
姬浔放下逗鸟的小木柄,转过身来,正中跪着的人正是沈莙方才找了好一会儿的褐衣掌事。
“她出去了?”
“禀督主,出去了。”
“没找人问路?”
“没有,倒是自己在园子里四处逛了逛。”
其实容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大人要让自己一路跟着方才那个女子直到她出了西厂大门,自来对姬浔的信任却让他没有多问,直接按照姬浔说的做了。
老实说在沈莙一路顺顺畅畅地走出西厂的时候容弼心里也是有些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