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冯凭道:“他才那么小,哪里难受哪里不舒服也不会说。”
拓拔泓安慰道:“没事的,宏儿不会有事的。”
她还是哭。
拓拔泓能感觉到,她并非只是因为泓儿生病的事悲痛。有许许多多事,这一年来,让人痛苦了,只是找不到发泄的由头,一直憋在心里,此时借着这个机会,抒发了出来,所以才会情绪激动控制不住。拓拔泓能理解,因为他也时常感到内心压抑,却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发泄的由头。
唯孤独者能理解孤独者,拓拔泓感觉他们其实是同病相怜的。
如果历经了怀疑和怨恨,还能够彼此安慰,互相拥抱,他想,那也是幸运的事,至少重要的人还在身边,还未消失。
过去的事,不管是她,还是他,两人其实都是一身烂账。洗不清,追究也没有意义,只能这样,彼此带着一身污垢相拥。纵然面目模糊,然而体温和气息却温暖真实,谁也不能嫌谁脏。拓拔泓坚定着信念将她抱紧,心里有话,却万般难言了,只盼她的心中和自己是一样的。
她落泪道:“要是宏儿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拓拔泓道:“他不会有事的,肯定会好的。”
她低着头抹泪。
拓拔泓道:“你放心吧,宏儿不会有事。要是宏儿没有了,我一定再给你一个。”
她啜泣着没出声,十分伤心。
拓拔泓抚摸着她满脸的泪水,认真而诚挚地:“我说的是真话,我发誓,要是宏儿这回病好,我就给他立太子,还让他留在你身边。要是宏儿没有了,我们就再生一个孩子,还像现在这样抚养他。”
他一只手握住她湿润的手,另一只手抚摸她胳膊安抚,低了眼,看着她脸说:“反正,咱们不会没孩子的。”
拓拔泓的诚挚的许愿,或许当真打动了她的心,又或许是没了李益后,无可奈何的将就呢?反正,这一夜,拓拔泓一直抱着她,爱抚着她,而她也没有拒绝。
拓拔泓陪她照看宏儿,夜里也不回自己寝宫去了,怕她一个人难受,所以寸步不离。
宏儿病中焦躁哭闹。冯凭坐在大床边,一只手端着小碗,一只手拿勺子给他喂药。宏儿摇晃着脑袋,挥舞着小胳膊,蹬着双腿,拼命嘶嚎。
冯凭耐心地哄他:“宏儿不哭了,不哭了,吃了药病才能好。”
她等他哭声低些,闭了嘴,才将一勺药喂进了他嘴里,哪知宏儿猛一下哭声更大了,将药全都吐了出来,同时剧烈咳嗽:“哇~”
冯凭拿手帕,擦拭他吐到脖子上的药,手帕湿了,药几乎全吐了出来。她看到这情景,眼睛也红了,眼泪也跟着出来:“你别哭了,哭了一天,嗓子都哭坏了,你这么小一个,一直哭,你的肺怎么受得了。身子要哭坏了。”
她忍着泪道:“你不吃药,饭总要吃的吧?”她放下药碗,又端起粥:“我们不吃药了,药苦得很,我们吃饭,喝一点粥。”
她盛了一勺粥,吹了吹:“我们把这半碗吃了。”
宏儿气的发奋用力,挥起小手打落了她的碗。她一个没留神端稳,那一碗热粥全扣在了身上,溅的手上,脸上都是。
拓拔泓见状,连忙去扶她:“你没事吧?”
幸好那粥是放温了,专门给小婴儿吃的,并不太烫,只是黏糊糊的。冯凭红着眼睛,摇头称没事,拓拔泓唤来乳母,把宏儿抱去。冯凭去帘内换了衣服出来,拓拔泓说:“宏儿最近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那时宏儿的病已经好些了,脱离了危险,只是不肯吃药,老是哭,整天发脾气。冯凭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脸色有些憔悴苍白,辩解说:“他那么小,他哪懂什么脾气。天天被逼着吃药,身体又不舒服,肯定要闹的。”
拓拔泓其实已经不担心宏儿,只是担心她,见她有些无精打采,说:“你别管他了,自己也歇一会吧。今天晚上就让奶娘带他,一晚上而已,他又不会丢了。”
第77章 诏回
宏儿会爬了。
宏儿会走路了, 先是被人扶着蹒跚学步, 渐渐可以自己走了。宏儿过两岁了,可以自己小跑了。他呀呀学语,开始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现在已经能磕磕绊绊地用短语表达。他很活泼, 对什么都好奇。地上有个虫,他看见了,就跑上去,奶声奶气:“这是什么!”
奶娘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天到晚跑断腿:“这是虫虫。”
他胆子大,蹲下去, 捉起虫, 捏在手上看了看,就跑到宫里去,跟冯凭面前说:“虫虫呀!”
他有什么见闻,就要跑过来跟冯凭说。得到东西,也要拿过来给她看, 冯凭哄他说:“快扔了,多脏, 我们不要这个。”
他就“哦”一声,把虫子扔了。
过一会, 他又拿着一朵新摘的月季花进来,高兴跟她比划说:“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