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很久,她听见自己涩声问道:“去世了?”
“唉。”那人又叹了一口气,道:“三年前……病故的。”
她冷笑了一声,道:“不可能!你敢骗我?”
“姑娘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祠堂看看,小姐的牌位都在那里立着呢,唉……”
直到商青鲤真的在祠堂见到了写着“爱女玉落溪之灵位”的牌位时,她才恍过神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枚装着那封信笺的银色袋子因为换了夜行衣的缘故,没有扣在腰带上。
但她绝对不会认错,那张信笺上的字是玉落溪写的。可是空无一人的长乐居,还有这摆在祠堂的牌位又该如何解释?
商青鲤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桃花眼里窥不见一丝风浪。她盯着那块牌位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祠堂。
她回到长乐居门口,水珠顺着被淋湿的头发淌到脸上,她站在枇杷树下,抹了一把脸,伸手从树上摘下一棵枇杷。
剥了皮,她塞进嘴里。
真甜。
快要五更天的时候,商青鲤回到了客栈。她翻进窗户的刹那,天边划过一道闪电。
雨势骤然变大。
☆、零六。空江杜若生。
雨越下越大,如银河倒泻,像是要淹没这座长安城。
商青鲤一只手撑了一柄白底绘了几枝墨竹的二十八骨油纸伞,另一只手上托着一个巴掌大的花盆,盆里植物生长正盛。她穿过巷子,直直走向了街道对面的逍遥王府。
她站在王府门前的石阶之下,目光落在门口一身甲胄左右而立的侍卫身上,二人皆是腰杆挺的笔直,满脸肃容。“劳烦二位向王爷通传一声,故人来访。”
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
商青鲤将托着花盆的那只手伸出伞外,道:“可将此物呈于逍遥王,王爷一观便知。”
一个侍卫下了台阶,双手捧起那盆植物,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眼,道:“你且等等。”
商青鲤颔首。
侍卫捧着植物上了台阶,另外一个侍卫将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推开一些,他便捧着那盆植物匆匆进去了。
商青鲤淡淡扫了眼再度合上的大门,静静站在原地。
不过片刻功夫,那扇门“轰”的一声再度打开。从门里走出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他高高绾着冠发,如墨发丝服帖顺在背后,一身紫青祥云袍,腰束玉带,腰间垂着一枚羊脂玉的团花玉佩。
他跨出门槛,杏仁一嗬鹂垂来。
立在台阶下的女子一身红裙,白色的油纸伞下是一张不露悲喜的清冷容颜,冷冷淡淡更胜曾经。只有从那双注视着他的眼里才可以窥见一丝当年的影子,桃花眼里微浅的瞳色像极了他平日里盏中的清茗。
他笑了笑,道:“杜若。”
“好久不见。”商青鲤收了伞,拾阶而上,在他面前站定。
面前这人明明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身量却比普通成年男子矮了一截,尤其是他生了张娃娃脸,白净的脸上杏仁一样的眼睛里笑意璀璨,秀气的鼻子下是嫣红的唇,笑起来的时候杏儿眼半眯,唇角上扬,纯粹干净的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逍遥王,玉轻舟。
北楚皇五子,他当年还不到十五岁的时候便封王建府,是北楚唯一一个未及弱冠就出宫建府的皇子。
玉轻舟拨了下腰间团花玉佩下的墨绿流苏,道:“确实好久。”他往门内一抬手,笑道:“跟我来。”
有侍从接过商青鲤手中的纸伞,待她跨过门槛便撑开伞盖过她头顶,随在一旁。
回廊辗转曲折,两畔草木葳蕤。
商青鲤跟在玉轻舟到了王府会客用的花厅,侍从收了伞退下,玉轻舟随身的一个侍卫蹲下来为他弹了弹衣摆上行走时溅起的水花。
有婢女上前躬身道:“奴婢伺候王爷更衣。”
玉轻舟摆了摆手,让花厅里的婢女都退下,冲他的随身侍卫道:“谨言,去让慎行把本王今年收的早春茶翻出来泡两盏。”
谨言转头嗬穑目光在她裙摆之上停顿了一会儿,犹豫了下道:“爷…”
玉轻舟顺着谨言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商青鲤红色的裙摆用银线勾了边,上面半明半暗绣了几片叶子,裙摆静静垂下,干干净净一点水渍都没有沾染,丝毫不像大雨天在室外行走了的人。厅外雨声簌簌,他挑了下眉,道:“还不快去!”
禁言面上现出纠结之色,最终还是一躬身出了花厅。
“坐。”玉轻舟道。
商青鲤在主座下右手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瞥见放在身侧茶几上那盆小小的植株,它一枝独生,叶子是长椭圆形,顶端渐尖,尾部渐狭,暗绿色,表面粗糙,叶背与梗上都生有细毛——正是她先前让侍卫呈给玉轻舟的那盆杜若。
她突然就想到了玉落溪。
商青鲤第一次见到玉落溪,是她八岁那年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