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闻芊,“闻姑娘……送完贺礼后,舞、戏曲助兴,到时你上水榭弹一曲,至于怎么和唐石搭上话,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食指在桌上轻点,“我需要的,就是正午到晚宴之间的这段时间,能办到吗?”
闻芊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杨大人,如果唐总督真的有鬼,你带一帮人前去贺寿,他必然会防着你,你确定能顺利调查唐府?”唐石又不是傻子,明摆着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么,他肯定有所戒备。
杨晋忽然笑了笑,端起茶杯来,偏头看她:“谁说我要带一帮人前去贺寿了?”
闻芊皱眉:“甚么意思?”
施百川在边上插话:“是我去。”
搞甚么?
拜帖上不是明明白白写的“锦衣卫试百户杨晋”么?
她带着嫌弃且怀疑的眼神打量施百川,“你?唐石肯卖你这个面子?”
“不是他去,是他假扮我去。”杨晋放下茶杯,开口解释,“明日,百川会借‘杨家二公子’这个身份给唐老太爷祝寿,而我则以杭州才子段玉的名义出席。”
被这出李代桃僵把愣了好一阵,闻芊不禁奇怪:“他假扮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杨晋淡淡道:“我初到广陵,此前又从未与旁人有过往来,他们凭甚么认得我?”
这么讲是有缘由的。
一般而言,京官来地方办事,当地的大小官员听到风吹草动会提前到城门口迎接,或是前去官驿拜候,具体视官阶而定,美名其曰接风洗尘,俗称拜码头。
但杨晋他们是临时来广陵,一直低调行事,且到此地以后,他自己不去拜码头,也不让别人来拜他,故而至今为止除了官驿的驿卒,广陵城七品以上的官儿也就只知道杨大人家的二公子来了,至于甚么相貌——模糊不清。
“所以。”他不紧不慢地说,“在这个计划里,你和百川,都是替我掩人耳目的。”
闻芊暗暗唏嘘,深觉官场黑暗,人心叵测,莫看杨晋一脸斯文很好欺负的样子,耍起手段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粗略的安排已经有了,剩下的是细节,人不宜多,最主要的也就杨晋和施百川两个,他拿出唐府宅院的地图在上面勾勾画画。
桌上还摊着那幅人像图,暮色四合的光线中,墨笔勾勒的中年男子显得比白日里更加阴沉,眼窝凹陷,斜长的眉眼透着几分诡异。
闻芊顺手拾了起来,貌似随意的问道:“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杨晋闻言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画纸,将笔搁下:“上一年宁王谋逆造反,你可知晓?”
“听说过。”
他嗯了声,“他是同党。”
“此人名叫刘文远,我奉命去眉州押他进京。途径东湖的时候,他逃了,这才一路追到广陵。”
闻芊扬起眉,恍悟般点了点头。
怪不得这帮锦衣卫做事遮遮掩掩,感情是自己玩忽职守。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练家子还看不住一个弱柳扶风的病秧子——能耐。
*
从官驿的客房中出来,天已经黑了。
毕竟是个姑娘家,不太放心让闻芊独自回乐坊,杨晋命施百川先去雇顶轿子,在屋里寻了盏灯笼,送她往外走。
院内的烛火点得暗,他挑灯在前面引路,闻芊则静静跟在身后。
夜风料峭,立秋过后,早晚的温度已有些凉意。
明月照着树影,斑驳地投射在青墙上,远处的瘦西湖岸飘来一段琴声,婉转连绵,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与柔软,弹的正是那首红极一时的《明月秋霜》。
“杨大人好音律么?”她突然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杨晋并未回头:“杨某粗人一个,不懂风雅。”
闻芊望着他笔直如松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轻声道:“那真是可惜了。”
接触了这么久,杨晋是头一次听到她这般语气,说不清甚么感觉,但就是生出些犹豫来,好像不通音律对她而言是种无尽遗憾一样。
各自静默地走了一阵,他终于微微侧头:“我瞧你轻功挺好的,此前学过?”
闻芊淡淡地说没有,“习舞之人多少都会点轻身功夫,比不上你们那些飞檐走壁的,只是能自保罢了。”
半晌只听他嗯了声。
闻芊唇边荡开笑意,狡黠道:“怎么,关心我啊?想没话找话说,缓和气氛?”
杨晋:“……”
他瞬间觉得方才那点犹豫简直多余。
冗长的青石小径终有尽头,官驿门前挂着的那两盏大红灯笼把地面铺得通红一片,他走出这片阴影时,面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温和的色彩。
就在此刻,闻芊出声道:“杨大人也信鬼神?”
他戴了一块玉,雕的是观音像,杨晋并没在意:“家里老人求的,我不信这个。”
“大人还真是孝顺。”她漫不经心地上前,随手拂了一下那枚玉佩,“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