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
闻亦抱紧了她,片刻不到,颈窝一片温热传来。紧接着,又湿漉漉的漫起潮意,顺着脖颈一路入侵下去。
闻亦眉头微动,扳过她僵硬肩头:“怎么了?”
司檀呆滞抬头望着闻亦,眼中泪意朦胧,唇角微微颤动,一时并不知从何处开口。
她要怎么说才合理?问问如何才能避免桃木的压制,还是问问,或伤或痛,如何才能与他共同承担?
她不想,也不忍心。
司檀仰头看着闻亦,水汽氤氲。正要张口,可转念一想,这样直接来问,必是不行。
这一年来,闻亦瞒着不说,许是不想让她害怕。她不想与闻亦莫名疏远,才在知道之后装作不知。既如此,她需得绷紧了嘴巴,不可说,亦不可问。
暗自沉思良久,司檀抹一把眼睛,“我饿了。”又委屈,又甜糯的声音,叫人心都化了。
“傻。饿就说,干掉泪就能填饱肚子?”闻亦无奈将她拉起,道:“晚膳时辰该到了,走吧。”
“我想吃松卷。”
“好。”
司檀隐去眼中的潮气,扯了扯唇角。起身时,宛若呵护一株饱满待落的蒲公英一般,紧紧拽着闻亦的手,唯恐他再被风吹散了。
前些日子还说自己长大,现在越来越孩子气。闻亦微叹口气,一切皆由着她意。但愿她能高兴就是。
心中有结,一时不纾便一时忧心难解。用膳时,司檀时不时都会望一眼闻亦,碗中的饭食也被她捣地稀碎,根本没吃几口。松卷更是碰也没碰。如此心不在焉的模样,哪里像是自己口中说的饿了。
她心性如何,闻亦最是清楚不过。两只小眉毛都要缠在一起了,水灵灵的眼睛也没了多少光彩,只消一眼,闻亦便猜得出她是有心事。可他稍一敛思,并未强问,只等她自己消化好说出来。
这一独自消化,连续两日,司檀也没想得出好办法来,就更别提纾解心头浊气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去了满城桃木的慑压呢?
她看了话本,也去查了古籍。可上头要么没有,要么就只有怎样压制鬼煞之气的,根本没说哪里有与仙气抗衡的法术。
管事也说了,道人也常用仙木制衡百鬼。若一时无应对之策,闻亦就危险一时,她也要随之多担忧一时。
这如何是好?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闻亦已连续几日早出晚归。今早醒来他已离开,至午后也没回来。平日朝中无事,他可在府中歇息,但凡进宫,便是有棘手要事。这样整日奔忙,怀安城,应是有大事要发生了罢。
司檀不了解朝中情势,猜不出个所以然。院中久坐,实在是难以安得下心,便趁他不再,闲来去看看那些桃树的情况。
丘管事已经安排人围树刨坑,府中仆役众多,又请了几名匠人,这动起手来,自是要快不少。算来也就一日时间,悄无声息地,便被除去大半。
桃树移植,暖春三月初露枝芽前,最宜成活。或是秋季落叶后,亦可行得。可眼下六月,乃是桃果成长的重要时节。府中六十余株桃树被匠人连根拔出,连成活都难,更别说这期的桃子如何。现下天气正旱,就算是有神仙在,恐也难保其如常成熟摘取。
可这树,又不得不除。司檀一门心思全在闻亦身上,自知顾不了太过方面。也就只能愿他们的速度再快点,也好早日将园子清理出来,不要留下太明显的印记就好。
司檀也想好了。等晚秋叶落,便让管事移植几株樱桃,就栽植在西园。若是长得好,不出两年,就能结出红彤彤的果实。
那时,她可与闻亦树下闲逛。满树甜润可口的果子,伸手可及。单想想就觉妙不可言!
樱桃,对闻亦没有伤害,尝起也好吃。若是成片种在园中,最合适不过了。
再去了一趟库房,恐闻亦回府找不到她,司檀不做停留,直接返身回到藤萝院。
这一等,月上中天,闻亦也没有回来。司檀磨蹭着沐浴梳洗后,怎么也无心安眠。顾嬷嬷好哄,她才丢了手中的笔上塌。
闻亦从来没有这么晚过。
待她们退出后,内室空静的吓人。司檀满脑子飞转着胡思乱想,惊的自己一身冷汗,脸颊也是一阵白青变换。
还不回来。司檀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下了塌,便披一件薄衫,继续就灯练字。
静寂的夜,稀星寥寥。
闻亦踟蹰片刻,方悄然推门提步。
入眼摇曳火舌下,司檀撑几而睡。衣袖蘸进砚台,墨迹毫不留情地在衣角晕开,恍如雪间堆起的干枝。又好似,夏日突现的成团黑云。
也就一刹那,酸涩便无可阻挡地翻涌上来,淹没心头的柔情,化为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七七——”
他轻抚着那张圆润光滑的小脸,唇畔微颤,想要唤一声,像往常那样。可到了嗓间,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所遇所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