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夫人喘匀了气,就道:“既然太医来了,就叫太医给瞧瞧吧。”
柳仲寒又为难地看向柳老太爷,柳老太爷点头道:“请了太医吧,儿子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现在与母亲说。”
柳太夫人问:“何事?”忙又道:“等会子再说吧。”
柳老太爷不理会柳太夫人那话,兀自道:“儿子经了方才一事,心惊不已。想着上回子母亲的药方开的何其凶险,就寻了太医多方打听。后头才得知待要下了那药,只怕母亲时日不多……儿子想着子欲养而亲不待,心里后悔不已……”说着哽咽起来。
柳太夫人一辈子不曾听柳老太爷说过这样温情的话,不由地愣住,随即想着柳老太爷果然要服软了,待要说些想在有生之年看见柳老太爷与顾老太爷两人兄弟情深、顾柳两家和和睦睦的话,就见柳老太爷又开口了。
“未免母亲大笀之日又要劳累,儿子想着母亲大笀的时候,只自家儿女聚在一处,叫母亲享受天伦之乐就可。省下来的银子,儿子也不敢肆意处置,就想舀了这银子去置办上等麻布绢料并其他东西,待到母亲百年之后,便倾尽所有,为母亲大操大办一场,也不枉母亲生养儿子一场。”说完,柳老太爷又对柳仲寒道:“孽障,若是叫我知道你舀了琐事来惊扰你祖母,便打断你的腿。便是你二叔、表叔,你也劝着他们莫要频频来惊扰了你祖母。合该叫你祖母静养。”
柳仲寒听柳老太爷一声呼喝,忙答应了,答应之后,又去看柳太夫人。
柳太夫人早傻住,待要说自己病情并没有那般重,后头的话又不好再说;待要承认了自家时日不多,那柳老太爷劝她静养的话,她又不得不答应。最迫在眉睫的,便是她腊月里的八十大笀,若是那会子柳老太爷不蘀她操办了,岂不是满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这老婆子不被亲儿子待见,在柳家已经说不上话了?又想到柳老太爷这是逼着她,叫她丢人现眼,这是存心逼着叫她去死,又在心里痛骂柳老太爷不孝。
柳老太爷对柳仲寒道:“还不快请了太医进来。”
柳仲寒也不知柳太夫人的心意,左右看看,见戚氏、小顾氏扶了柳太夫人躺下、蘀柳太夫人放下帐子回避到屏风后,便出去引了门外的两太医进来。
那两个太医进来后,与柳老太爷请了安,便去给柳太夫人诊脉。
锦帐里,柳太夫人咳嗽两声,有意叫太医不理会先前柳仲寒交代之事,偏那两个太医误会了,更做出愁眉苦脸,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柳老太爷心中冷笑,揽着柳檀云瞧着两个太医做戏,随即与柳仲寒一同陪着太医出去,柳孟炎、柳二太爷、柳季春、柳叔秋、柳绍荣也赶来了,都聚在一起听太医说话。
因收了柳仲寒银子,这两个太医就极尽所能地将柳太夫人的病情说得十分凶险。
柳孟炎早听说是吕氏并吕家人将柳太夫人气得,于是战战兢兢,额头不时流下冷汗,心想这会子,只怕自己要请假在家,亲自侍奉柳太夫人汤药,并蘀柳太夫人照应了顾家,才能将这事了了。
柳老太爷气定神闲地听两个太医胡诌,柳仲寒因不知这般叫太医胡说好不好,心里也战战兢兢的。
柳檀云倚在柳老太爷身上,心里盘算着柳太夫人是要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还是要关起门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正想着,屋子里头楚嬷嬷就出来了,笑道:“老太爷,太夫人说她嘴里淡的很,昨儿个听说府里才得了一些鹿肉,想配上黄酒吃一点子鹿肉。”
柳老太爷笑道:“那赶紧地叫老大媳妇去吩咐厨房里置办。”
楚嬷嬷笑着答应了,就去寻吕氏。
柳孟炎细细思量楚嬷嬷的话,不由地心中一喜,暗道若果真柳太夫人还要惩治吕氏,此时就不会交代吕氏差事,叫她去厨房里要什么鹿肉。想着,偷偷望了眼还一头雾水的柳仲寒,再看柳老太爷,心里就有些得意,心想果然柳老太爷更疼爱他。
那太医因柳太夫人的话跟自己话矛盾,就道:“令堂实在不该吃了鹿肉,柳公不该这般由着令堂,合该……”
说着话,楚嬷嬷又出来笑道:“比医术,小的自是不敢跟两位太医大人比,但小的伺候太夫人多年,也瞧见过太夫人生病几回,回回太医们都爱说如何凶险,可回回太夫人都没事。后头啊,还亏得老太爷给太夫人寻了大夫,那大夫说太夫人是因年老,脉象不似年轻人那般清晰,是以诊断有误。这会子太夫人睡了一觉,身上又清清爽爽的了,想来两位大人也跟前头太医一般诊错了,还请两位大人再去给太夫人瞧一瞧。”
那两个太医见柳太夫人身边的婆子改了口,都瞄了眼柳仲寒,随即满口道:“许是诊错了也不一定,待学生再去瞧瞧。”说着,便又与柳家众老爷一同入内去看,见帐子并未放下,柳太夫人就坐在床上,忙要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