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沉默地站在走廊外面,手脚冰凉。她想哭,但是又忍住了,两只手拼命地揉眼睛。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僵硬的往接水的地方走去,她还记得前段时间魏依还约她去做头发,她想要把头发烫一下好让发量看上去多一点,再染一个现下最流行的颜色。
那么爱美的一个人,那么臭美的一个人,现在这幅样子准是骗她心疼呢!这一定是假的,顾琛又跑回去不死心的确认一遍。
顾琛突然就不想动了,埋着头坐在椅子上。
王明远发现顾琛,没有打招呼,拿着瓶子进去了。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沉默地坐在顾琛旁边。
“多久了?”顾琛嗓子干涩,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
“快三个月了。”他跟着顾琛把头埋在怀里,双手放在头上,闷闷地出声。
“瞒我挺久的啊,我要是今天没看见你是不是这事儿就不让我知道了?”她非常生气,那种被欺瞒的感觉,让她心里非常难受。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魏依生病,王明远心里比谁都不好受,顾琛清楚他是个什么人,直接无视掉他这气死人的话。
“什么病?有救吗?”
“胃癌中期,情况比较乐观,没有病灶转移。”
顾琛吸了几下鼻子,没有出声。
王明远接着说:“刚做了胃部分切除手术,送检胃切端见癌。为了防止残余癌细胞扩散需要配合治疗。”
她直起身子,抹了把眼睛。“提前把头发剃了?”
“她说反正都要掉光,还不如早点剃了早点习惯的好。”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顾琛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站起来,走了出去。
王明远还是坐在椅子上,不过他换了个姿势,头仰着,自嘲地笑了一声。收拾好情绪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不存在的灰。
顾琛突然跑回来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响亮的巴掌声让整个走廊安静的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人们好奇地看着他们。
“我他妈真想一巴掌扇死你我!”顾琛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混着鼻涕一起流到嘴巴边上,她的声音颤抖,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出这么大事都还瞒着我!你当我是什么?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我是空气吗我?”
打了他一巴掌顾琛还不解气又扑上去狠狠地打了王明远几下。
“你够有种,你真行,王明远你就作吧你!”顾琛不想闹事,也怕门里面的魏依听见,压着声音怒吼着。
到最后她哽咽地说话都不连贯了,王明远才试着伸手拍拍她的背把她按回椅子上。
“怕我……怕我担心个屁!你们……都……都是坏家伙!”
坏家伙这个词语是周粥最近用来形容顾琛的,听得多了就会用了。
如果世界上让顾琛觉得有点温度的就是他们两个了,王明远是她在福利院的时候就认识的孩子。同样都是被福利院里不被待见的小朋友,不过他运气比较好,被别人收养了,养父养母都是善良温柔的人,对他就像是对待亲儿子一样。
她去法国那几年,多亏了他帮忙照顾老太太。在她心里他们早就是一家人。
而魏依就是顾琛对所有美好事物的缩影,她有个爱她的父母,到了年纪有个爱她的男人,魏依特别爱笑有时候乐观的像个傻子。
“没事,会好起来的。”
顾琛一直沉默着,等能把话说通顺了才开口:“钱够吗?”
她拍开王明远放在她背上的手,在他衣袖上擦了把鼻涕。
王明远:“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做化疗很贵吧,你哪来那么多钱?像样的工作都没有一个。”顾琛红着眼睛,低头看着脚尖。
“会有的,我会想办法的。”
“想个屁的办法。”
“姐,你替我担的事够多了。这件事我自己来!”
顾琛有没有钱他最清楚不过了,回国给别人干了三年主厨还完房贷处理完老太太后事就什么都不剩了。
还没出福利院的时候,他们两个趴在窗户边上看电视机里面的大侠结拜为兄弟。他们也学着电视上两个人拜了把子。
顾琛离开的时候对王明远说:“少跟别人打架,魏依看见了该担心你了。我今天就不去看她了,有空我再来,你跟她说一声免得吓着。”
病痛就是魔鬼,它们可以轻松带走一个脆弱的生命。顾琛走出医院大门感觉身边那种压抑的感觉消散了不少,盯着自己身上的马甲,油然而出一种无力感。
回家的时候,周粥不在家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顾琛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床边倒了下去,一夜无梦。
“哎呀,顾琛你哭鼻子了?”周粥在刷牙,看见走过来洗漱的顾琛肿着一双眼睛,脸上一块白一块黑的,周粥把震惊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嗯”她精神萎靡,眼屎挂在眼睛上,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你羞不羞啊,那么大了还哭鼻子!”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掉金豆子来着。
周粥喝了口水,把嘴巴里的泡沫吐干净了,洗了把脸跨出门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顾琛。
顾琛很久才出来,看上去精神了很多。周粥把做好的早餐端给她。
“你看我今天做的早餐,感动吗?快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