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庙老头有些艰难地站起来,被侯再瑆扶了一把,步履缓慢地去了土地像后头休息——他平时的起居就在那后头。
“咳……”十六喉咙发痒,没忍住又低低地咳嗽出来一声。
简单吃了一些热食后,从不自带铺盖的几个人借了守庙人一床被子给永嘉郡主用,又留下一个人值守,旁的几个各自寻了地儿歇着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风急雪迫,耳边依稀还能听见烟花爆竹的热闹声,坐在干草堆上靠着墙休息的十六悄悄睁开了眼。
她看见,守夜的人由侯再瑆换成了元存遇,此刻,元存遇正坐在小火堆前拢着火不让它熄灭。
韩遂梧躺在旁边的干草堆上睡的正熟,还一个翻身将盖在身上的披风卷到了身下,元存遇扭头看了一眼韩遂梧,回身将自己的披风给他盖了上去。
扭过来头时看见十六正眯着眼在看自己,元存遇朝独自躺在唯一的一张板床上的永嘉郡主抬了抬下巴。
十六顺着元存遇的示意看过去——和韩遂梧一样,永嘉郡主身上的被子被她踹落了一大半。
“咳……”十六没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站起身子走过去。
轻手轻脚过去把被子捡起来,十六光明正大地把它重新给永嘉郡主盖在了身上。
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绪,悄悄在心底最深处泛滥成灾。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不易,钟钟叹气
第19章 第十九章
司马玄在夜里发了一次高热,好不容易睡下后却又被恶梦魇住,胳膊从被子下挣出来,胡乱地挥了一下手,迷迷糊糊地念了一声“徽儿”。
沙哑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痛苦,听得曹徽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徽儿。
徽儿。
“徽儿,为父新得了幅武道兹先生的真迹,我儿且来与为父一道品一品如何?”
“徽儿你这小皮猴,若是再这般偷懒耍滑头的不好好学针线,看为娘不叫你哥哥罚你去书房站规矩……”
“徽儿徽儿,父亲母亲入宫拜见姑母去了,你且换一件衣裳,哥哥悄悄带你出去玩呀,快去……”
父亲的笑容,母亲的叮嘱,兄长的疼爱,如今回想起来,一幕幕竟已恍如隔世,曹徽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暮春初夏,都亓侯司马修带兵血染曹家。
不在了,全都不在了,那些总是唤着她徽儿的,百般疼爱着她的人,都结伴赴了千尺下黄泉,只孤零零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喧嚣红尘中,苟延残喘地活成了漂泊不定的孤魂野鬼。
“哭了?”挣扎着从噩梦中醒过来的司马玄第一眼就看见了曹徽抬手拭泪,她嘴角微微一勾,低哑着声到:“方才在我的梦里,你也是这般的哭了,我怎么都哄不好你,被大姐实实在在给训了个狗血淋头——你瞧给我吓的这一身汗。”
“君侯醒了便好,”曹徽从椅子里站起来,缓步来到床边,声音里还带着鼻音:“确发了汗否?”
司马玄动了动胳膊,发现身上的被子正严丝合缝地盖在身上,直压的她有些喘不上气。
“嗯,确是发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怎么都不舒服。
“几近寅时,君侯再睡一觉罢,今夜发了汗,明日身上就利索了,既如此,我便也回屋了。”曹徽伸手碰了碰司马玄的额头,颔首,合上床帷,转身便走。
“徽儿!”司马玄及时唤住曹徽,掀开床帷坐了起来。
背对着床榻的曹徽停下了脚步,她听见身后的人用温和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有个人以前常说,北境之守是以战止战,而边人之恨,却只能以血换血……对于八年前的,对于曹氏一门的灭顶之灾,如今若是非要寻个抵命的人出来,你看我如何?”
“我知道我的命不值钱,活着还总是遭人、遭人算计提防,时时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若死了倒也落个安生,”司马玄柔柔地笑了一下,只敢在曹徽看不见的地方,贪婪又克制地凝视她的背影。
司马玄说:“可是你不一样,这世上还有人记挂着你,还有人……还有人在等着你,你要的真相就在我手里,我给你,你放下过往的恩仇与执念,让我送你走,可好?……当然,只要你答应离开,离开后不出余月你就一定能收到我的,我的死讯。”
曹徽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觉得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呼吸不上来。
她转过身来,回司马玄浅浅一笑,眉眼如故,“君侯何故要说出如此妄自菲薄的话来?君侯虽离开了北境军,但只要有荆陵侯在,匈奴人就断不敢贸然进犯,君侯的性命,诚如泰山重。”
“我答应过你父兄,要护你此生性命无虞的,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绕不开我,”司马玄下了床,赤着脚站在地上,并不敢靠近曹徽,“然而我虽愚笨,却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曹首辅是否真的是谋逆逼宫了,右将军是否真的是拥兵相应了,你的叔父们以及堂兄堂弟们是否真的参与其中了,曹徽,事到如今,时移世易,你应该知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曹徽打断司马玄,微微垂下的眉眼那般……那般绝望:“重要的是,有人想要曹家亡。”
“那个人是谁你也知道!”司马玄垂在身侧的手细细的颤抖起来,“所以你觉得你可以做什么?查明真相为你曹家平冤昭雪?还是让他向你这个曹氏遗孤低头认错?他不可能答应,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