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晌午吃了闭门羹后心虚的离开,此时的宴黎却似乎已经将那些事都放下了。她的脚步只是略微停顿,就径直走到了温梓然所在的饭桌旁落坐,然后拿起饭碗举起筷子,却是先替温梓然布起了菜。她的动作和态度都是那般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本就是她该做的。
温梓然拿着碗筷的手几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然后又平静的吃起了饭。
她并没有拒绝宴黎的照料,因为这本也是做不到的事。眼盲之人的不便正在于此,哪怕她表现得再从容,可日常中有些事该做不到还是做不到。既然如此,那么对于别人的好意就不要轻易辜负,哪怕她现在仍旧满心复杂,哪怕她现在也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宴黎。
宴黎替温梓然布好了菜,看着对方不紧不慢的将饭菜送入口中,自己这才开始用饭。这一顿饭她吃得慢条斯理,比起平时来说速度慢了许多,一顿饭吃完却是恰好与温梓然同时放下了碗筷。
同桌用饭的人吃得比两人都快,等到宴黎和温梓然放下碗筷时,桌上已经没有了旁人。温梓然忽然觉得不自在,她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宴黎拉住了手腕:“梓然,你先别走,我有事想要与你说。”
宴黎常年习武,掌心带着习练兵器留下的薄茧,她的手并不柔软,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这温度曾经是温梓然最眷恋的,此刻再次触及,哪怕物是人非也依旧让人忍不住失神。
等到温梓然回神时,她已然被宴黎拉着重新坐回了凳子上。这时候再要离开就显得太过刻意了,所以她稳了稳心神,还是开口问道:“阿兄若有事,还请直言。”
宴黎垂眸,沉吟了片刻问道:“梓然你医术不俗,我想问问筋断骨折,你可有办法治?”
第75章 害怕失去
有那么一瞬间,从容内敛如温梓然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复杂。
在宴黎突然伸手拉住她的那一刻, 温梓然还以为对方是要与她说什么要紧事……虽然结果对方问的确实也算是要紧的事, 可与她所想的却是全然不同。她还以为阿兄会问她为什么突然那么冷淡, 她还以为阿兄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甚至于会给她一个解释!
可其实, 在阿兄心里,她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吧?所以生不生气无所谓, 冷不冷淡也无所谓,而自己这一天的突然疏离落在对方眼里, 或许只是无理取闹?!
这样的念头在温梓然的脑海中盘旋, 她不可抑制的又陷入了前世伴随自己多年的无力感中,深深地压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好在宴黎在这一刻打破了沉默, 也打破了压抑,她有些着急的问道:“梓然,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温梓然恍然回神,这才将自己从前世的记忆与情感中抽离出来。只不过还是有些恍惚, 甚至于在听到宴黎那清朗的嗓音时, 仍旧不可自已的感到了心动。
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猛的拧紧,温梓然也不知道自己耗费了多少忍耐, 才将心头的悸动与酸涩统统压下。只是再开口时,她的声音较之寻常略微沙哑了些:“我没事。”说完清了清嗓子后,声音似乎也恢复了正常:“对了,刚才阿兄说了些什么, 抱歉我没有听清。”
宴黎明显察觉到了温梓然的不妥,看向她的目光也忍不住带上了些忧虑。可她看得出来,温梓然并不想说,于是也暂时压下了满心疑虑,又说了一遍:“我是想问问,梓然你有没有办法救治骨断筋折之伤。”说完几乎没有停顿,又补了一句:“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也不强求。”
温梓然这回却是将宴黎的话听进去了,不用猜她也知道必定是宴将军的伤出了问题。因此凝眸沉思了片刻,她说道:“我得先看看宴将军的伤势。”
宴黎闻言,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毕竟温梓然没有一口气就回绝不是吗?她有那么好的医术,有那样神奇的药方,说不定真的能将阿爹的肩伤治好呢?!
只这样一想,宴黎的心中顿时就火热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来,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多等,拉住温梓然就往病房里跑:“那你现在就跟我去看看。”
温梓然猝不及防被拉得趔趄了一下,结果还没来得及感到惊慌就被一条手臂环住了腰肢。腰上被搂得紧紧的,宴黎的手臂一如既往的有力,她的怀抱也还是那般柔软中带着熟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觉得眷恋又安心。耳边是宴黎尴尬又歉疚的声音:“对不起梓然,是我太着急了。”
虽然眷恋,可温梓然还是很快站直了身体,纤柔的手掌按在宴黎肩头,将人微微推开了些许:“没关系,宴将军的伤势是我疏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这实则也怪不得温梓然,毕竟她看不见,旁人一眼可见的伤口对于她来说也是难以探查的。所以她替宴将军诊过了脉,给出了两道救命的药方,而对于伤口本身她却做不了更多了。即便到了此刻,知道宴将军的伤势不轻,温梓然能做的其实仍旧有限。
因为温梓然的推拒疏离,宴黎心中头一回涌起了淡淡的失落。这种情绪对于她而言相当的陌生,也让宴黎刚才高涨的情绪顿时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般,瞬间冷却了下来。她甚至拘束的收回了牵着温梓然的手,低垂下眼眸说道:“嗯,那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