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年三十,军中都封印休沐了。家在边城的将士已经归家过年,忙碌了几日宴将军也终于得闲回了家,然后二话不说就把宴黎在家拘在一日。
这一天宴黎没能再往隔壁跑,只让人把这一日的药膏送去了隔壁。父女俩如往年一般在将军府里守了岁,末了宴黎还得了亲爹的压祟钱。宴将军看着站起来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黎,你也长大了,这是阿爹最后一次给你压祟了。”
宴黎从不在意这些的,此时也难免有些动容,然后张口便道:“阿爹明年要备两份才是。”
宴将军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家女儿成婚不是旁人嫁女,她是要娶个媳妇回来的----都怪宴黎往隔壁跑得太勤,他偶尔回家总是见不着人影,还以为女儿要嫁出去了呢----于是伤感一收翻了个白眼:“得了,反正将来也没外孙抱,压祟都给你们成了吧?!”
宴黎听完笑了一下,然后扭头便单膝跪在了宴将军面前,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膝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亲近与依赖:“阿爹,谢谢您,谢谢您成全我们。”
虽然边城民风开放,可宴黎也知道这份成全的不容易。有多少断袖龙阳,就有多少人最后仍旧选择了娶妻生子,真正能与恋人相守一生的说一句凤毛麟角也不为过。这其中有他们各自的原因,可更多的还是外在的压迫使得他们不得不选择屈从于世俗。
像晏家这般情况,即便只是一个女儿,其实也承担着承继香火的职责。她该做的是恢复身份招赘,而不是真如男儿般喜欢上一个姑娘,还要把人娶回家!
可最后宴擎却选择了成全,宴黎知道这份成全背后有太多的纠结与妥协,所以她亦怀有感恩。
宴擎摸了摸宴黎的脑袋,这是自他将女儿从狼群里找回来后,两人最亲近的一回。心中百般滋味翻涌,可最后还是一抬手将人拉了起来:“好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是要娶人家姑娘的人,将来也别再做这般小女儿姿态。等你成了婚,娶了人家姑娘过来,便是要担起她一生的。”
这本是晏家儿子娶媳妇前父亲的叮嘱,结果大过年的宴擎提前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也不觉得怪异,反正从宴黎信誓旦旦要娶媳妇开始,宴将军就已经将她当半个儿子看了。
父女俩絮絮叨叨的度过了守岁,一夜好眠,结果第二天一早宴将军就又找不到人了!
宴黎拎着提前备好的礼物跑去了隔壁拜年,正好温家在边城落户不久也没多少相熟的人家,除了左邻右舍陆陆续续来了一趟,也就没有旁的客人了。
小将军又在温家赖了小半个早晨,偷偷将父亲昨夜的叮嘱说给温姑娘听,换来灿然一笑。
温梓然与宴黎不同,她很爱笑,而且笑起来就很甜,眉眼弯弯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跟着欢喜起来。宴黎见她笑了便忍不住跟着柔和了眉眼,目光却是在温梓然的眼睛上多停留了一瞬,那里还缠着纱布,遮挡了少女带笑的眼眸,让人忍不住便想将那碍眼的纱布都拆了下来。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宴黎收回目光问道:“梓然,昨天换药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光?”
敷药的疗程时限将至,这药也不会神奇到踩着一月生效,所以当初赵大夫便与她们说过,如果温梓然的眼睛能治,那么在最后用药这几天她就该隐约感觉到光了。哪怕只看到一点光,药就可以用下去,他知道二人不会在京中久留,甚至提前给出了接下来调理的药方。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一月将至,温梓然的眼睛依旧没有半点儿反应。宴黎心里其实有些急,可她既不是当事人,还即将与温梓然成婚,这时候自然不好表露太过----万一表现得太激动,让心上人误以为自己介意她眼盲怎么办?即便没有误会,她也不想给温梓然太大压力。
温梓然却是不如宴黎所想,她只抱了不到一分的希望,自然也不会因此感觉到压力。回答宴黎的问题时,她也依旧淡定从容:“没有,仍是看不见。”
宴黎听完心里沉了沉,可哪怕知道温梓然看不见,她面上依旧丝毫不显,语气平静的说道:“这样啊,那就再等几天看看。还没到一个月,咱们不急。”
温梓然笑笑,答应下来,并没有因为这点儿小事坏了过年的好心情。
小两口一日未见,趁着拜年又凑在一处说了半个早晨的话,黏糊得连老板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到中午便出来赶人:“好了小将军,你该回去了。今日年初一,将军府可不比咱们家,上门拜年的人肯定不少,你作为主人一直不在家可不好。”
宴黎想说拜年都是冲着她爹去的,她一个小辈在家不在家的有什么打紧?可话还没说,她就先觉出了不对,狐疑的看着老板娘:“咱们家?”
老板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后立刻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声音语调都听不出半分不对来:“我现在也住在这里,说是咱们家有什么不对吗?有人来给我拜年,也是要来这里的。”
还真有人来给老板娘拜年,城西饭馆的小二和帮厨,一大早都抽空过来了一趟。
宴黎无言以对,想想过往老板娘对她也颇为照顾,没少帮着她在丈母娘面前说话,于是也不再深究。当然,以她冷清的性子也不会对温梓然以外的人有太多在意,当下还是依依不舍居多,便又在温家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门,回去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