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如此,可一行人也没敢立刻勒马回返,毕竟他们都知道,这西山里是没有援军伏兵的。胡人如今的遭遇,只能是其余人解决了追兵,然后赶过来帮忙了。
宴黎想要将这群胡人留在西山并不是空想,他解决了身后的追兵之后,便联合了同样解决追兵的其余人。众人配合默契,抄近路赶去了高大山他们前面设伏,等到他们通过之后,临时制作的绊马索和弓箭乃至于山上随处可见的石头便都起了作用。
一连几场伏击偷袭,再加上切断后路,终是将这十几个胡人也留在了西山之上。
宴黎握着匕首,架在最后一个胡人脖颈上,押着那胡人问出了众人心头的疑惑:“才是盛夏,你们不在草原放牧,为什么突然跑来边城?”
在最后一场伏击时,高大山和侍卫已然折返相助,顺道也收割了两个敌人。只有完全没什么用的小郡主一直被侍女护着躲得远远的,直到此刻尘埃落定,侍女方才驾着马走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金马淡金色的皮毛上,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胡人便痴痴地望着金马,好似连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都忘了,最终喃喃的吐出了一句胡语。燕王府的人听不懂,可长在边城的少年们却听明白了,那胡人说的是:“天马!”
第42章 坦言
胡人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只盯着那匹耀眼的金马,至于马背上的两个人他却是连一眼也没有多看。如此一来, 哪怕是听不懂胡语的燕王府几人, 大抵也能猜到他的意思。
小郡主觉得脸有些疼, 她翻身跳下马背时腿还软了一下, 幸而侍女先她一步下马, 这时候便及时伸手拉了一把,小郡主便直接跌入了她的怀中。柔嘉有一瞬间感觉怪怪的, 但她生来尊贵,身边从不缺伺候的人, 再加上侍女同为女子, 她便也没太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其实骑马奔逃的时间也不算太久,但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柔嘉还是脸色发白腿脚发软, 比起另一边同样被宴黎护着跑了一路的温梓然多有不如。此刻靠在侍女身上,她也不想动了,便直接问道:“这胡人说了什么, 怎么一直盯着我的马瞧?”
不止胡人,事实上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金马身上。不过金马本马却是全不在意的, 它依然昂首挺胸的站着, 在众人的注视下,淡金色泛着流光的尾巴还轻轻晃了晃, 一副悠闲又无辜的模样。
宴黎眨了眨眼睛,思忖过后实话实说道:“他说你这马是天马。”
柔嘉闻言顿时一愣,目光下意识的再次落在了金马身上。她是喜欢这匹马,也是觉得这匹马漂亮得惊为天“马”, 但真有人这么执着的称呼这马为天马,甚至于因此来追杀她,柔嘉的心情就颇为复杂了。一时间,她看着金马的目光堪称又爱又恨。
少年心性,众人的注意力一时都在那句“天马”上,倒是忘了这句话是在何等情形下出口的。但宴黎记得,不比柔嘉的又爱又恨,他对金马是又惊又疑,想了想,先将匕首一挥,抹了那胡人的脖子。
胡人的惨叫声惊醒了众人,他们齐齐回头看来,却见宴黎已经将匕首在那胡人身上擦了擦,然后抬头冷静的对众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该走了。”
少年们愣愣的,虽然在边城不可能不接触战争,但真要说起杀人来,今日还是第一回 。之前情势危急,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去想杀人的感受,他们只是拼了命为自己也为同伴挣扎出一条生路而已。到此时,尘埃落定,众人也都恢复了冷静,再看宴黎轻描淡写的抹了那胡人的脖子,霎时间便有了不同的感觉。
有人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偷偷咽了口唾沫,看着宴黎的目光中畏惧更甚。
宴黎却似全无察觉般,他将匕首收回了鞘中,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手帕来,仔仔细细的将手中沾染的鲜血擦干净了,这才伸手去拉一旁温梓然的手:“走,我们去断崖看看。”
没有人拒绝,包括高大山在内的几个少年都相当听话,却只是远远地跟着,不敢靠得太近。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还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宴老大果然很凶残啊……”
细碎的声音被山风吹散,依稀传入了宴黎的耳中。他并没有回头,只是之前抹人脖子时都不见一丝颤抖的手,此刻却不自觉的收紧了些。被他牵着的姑娘由此被惊动,却在下一刻用更重的力道回握了回去,两人牵着的手便更紧了些,好似拥有了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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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之上地势陡峭,再骑马奔驰是不行的,一行人只得牵着马慢慢走。等他们终于爬到那可以看见城中情形的断崖时,头顶的日头都已经偏西了。
清晨出门,晌午遇袭,一直奔逃到现在几乎滴水未进,众人疲惫之余更是饥肠辘辘。
宴黎侧头看了看身边的温梓然,小姑娘的模样是难得的狼狈。虽然这一路都有宴黎护持,可在这样的天气里赶路,她依旧是出了满头的汗,秀气的脸颊也被晒得通红,几缕秀发凌乱的贴在脸颊边,看着让人无端就有几分心疼。
终于,一直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宴黎抬手抹了把汗,开口说道:“先休息一下吧,一刻钟之后我们再走。都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断崖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