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停止这些胡思乱想,黑暗中扭亮床头柜上的小夜灯,胡乱翻找了一阵,才拎出洗澡之前随手丢在抽屉里的手机,幽蓝的屏幕上面循规蹈矩的躺着四个阿拉伯数字,用冒号生硬的分隔开,01:22。距离她调定的起床闹钟间隔只剩下五个小时。必须要睡了,不然明天二十四小时的上班时间未必能够坚持下来。
关掉台灯的一瞬间,卧室里重新陷入先前的黑暗,无星无月的夜晚,外面是银装素裹的雪亮。卧室被珊瑚绒的星空窗帘包裹着。透过厚厚的幕蓝色窗帘,夜晚璀璨的烟花竞相绽放,伴着雪霰子沙沙的打在落地窗上的轻响。叶萳菁终于在这样一个说不清感觉的夜晚,在一个离家不到二百公里的城市里的四十平的小屋子里,睡意沉沉的度过了独居的第一个旧历年。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铿锵有力的噪音声吵醒的,拉开窗帘一看,缠缠绵绵下了一晚上的雪终于停了下来,天还是黑漆漆的,往楼下一看,路灯底下是穿着橙色大衣的环卫工人在铲雪,可能是最底下的一层积雪已经结了冰的缘故,从她的角度看环卫工人们似乎格外的用力,几十柄铁锹蹭着柏油路面,刺耳的声音连她站在九楼的阳台上都清晰可闻。
照例看了看时间,才刚过五点钟,她睡眠一向清浅,想倒着再来一场回笼觉的几率几乎为零。于是在重新钻进被窝十分钟之后,不得不认命的起床洗漱。等到优哉游哉的吃过早饭时,手表上的时针不偏不倚刚刚划过正下方。反正赖在家里除了上网或者看早间新闻以外也是无事可做,叶萳菁决定提前出门上班,虽然说坐地铁只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
大年初一的早上,整个s市还沉睡在年味儿里。年轻的一代人整天吵嚷着过年没有意思,却仍旧无法拒绝这个最源远流长的特殊节日能够带给他们一年中最长假期的诱惑。
虽然是看过了天气预报,可是等到她全副武装出现在马路上时,依旧被冬日的寒风吹得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人行道上刚刚撒过了工业盐,可是依旧有一层无法清除彻底的薄冰,叶萳菁穿着平底的雪地靴,也不免要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因为是年初一的缘故。无论是企业还是事业单位都会放假,只有她们这样的行业才会不分节假日。地铁里人少的可怜,以至于平常要靠拥挤来驱寒的叶萳菁不得不用力的裹了裹大衣,又故作凶悍的一个人“霸占”了一排座位——其实如果乘客可以再少些,她就可以独占整节车厢了。来s市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样“贵宾”级别的待遇呢!想到这里,一个虽然已经二十六岁的女孩子竟然在心底发出了六岁小孩子才有的欢乐的偷笑。
一进电梯间,眼睁睁的看着上一班双层梯刚刚合上门,她站在对面,突然就觉得电梯里有个影子恍惚一过,门彻底关上的时候,那个人正巧转过身来,一瞥之下却没有看仔细。心扑通通的乱跳,那种心底最深切的痛一瞬间涌了上来,塞的胸腔里到处都是。像是棉絮一般缠的人透不过气来。手足愈发的冰冷。
下一班单层梯到了,她慌慌张张的便往里走,一时竟忘记了按楼层。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一点点将她挤在角落里。电梯停下的时候,她恍惚跟着出来,才发现自己是在七楼便下来了。索性也不等电梯了,直接沿着步行梯往十二楼爬。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见到了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失魂落魄了。
一直持续到她踏进办公室的大门并且喝了一大杯的热水后,这种浑身发冷的感觉依旧不曾消失。
照例早上主任大查房之前各个医生都要先巡视一圈自己的病人,以确保心中有数,不至于等到查房时在全体医生面前再去翻看病例及厚厚的一打化验单,准确无误的报出病人状况以及各种化验数据是一个医生基本的职业素养,这一点叶萳菁早在正式实习时就已经被告诫过了,刚刚工作,没有丝毫经验的小医生更是不敢懈怠,所以一向执行的很好。当她巡视完自己管辖的第三个病人后刚刚出了病房的门,走廊里昨晚值班的韩晓已经踏着急促的步子迎面而来,韩晓是大她六届的学姐,也是毕业了直接留在附院的。萳菁笑着打了招呼,“早啊,韩姐!“出乎意料的是一向爱说爱闹的韩晓竟然头也不抬的随口应了一句,”你也早。“可能是觉得这样似乎并不礼貌,于是又匆忙的抬了一下头,擦身而过的瞬间嘴角轻轻的上扬了片刻。
回到办公室还没坐稳,韩晓又抱着一本病例进来,头也不抬的在电脑上运指如飞的开出一系列化验,趁着去找纸质检查单时才和叶萳菁说了一句话,“周扒皮呀你,主任都不来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萳菁只得一样调皮的一笑,“趁着大人物们都不在,我还不早些来感受一下能够在整个办公室加上病房里称王称霸的感觉?“
韩晓无奈的撇了撇嘴,“看你漫天胡扯真是清闲啊!“
其实整个医院都是相对清闲的,没有了人声鼎沸的人群,也没有了病房走廊里一张挨着一张的加床。科里的医生总结说,只要不是疼得实在难以忍受的病,是没有人愿意在年根儿住进医院的。就算是早先住进来的病人,只要不是症状严重需要格外注意的病人,也已经在年前的时候就和自己的管床医生请假回家去了。用上次消防演习时开玩笑说一旦真的发生火灾便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