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所言,满朝都不能决此事,何以如此?胡莽内乱消耗过大,只能依靠战争掠夺而已,如今却另有顾忌?”
何岁丰拿起方才查看的文书,递给听雪。
“众人皆是质疑,这份情报是真是假,胡莽派了不少探子前往两国边界,得到的都是荒城尽毁的消息,可这又难以置信……”
“尽数被毁?!”萧听雪几欲尖叫出声,双手颤抖不停地打开那份文书,将白纸黑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是自己不识得胡莽文字。
“这如何可能呢?我从未预料有如此大的动静,以至于地面破裂,城门坍塌,房屋倒落,死伤无数……胡莽与荒城相去不远,何以此处动静如此之小!”
何岁丰淡淡地言道:“胡莽朝廷,亦是因此而疑惑。”
萧听雪静默了片刻,还是没有半分头绪,这时候何岁丰又告诉他另一件怪事。
“我命心腹悄悄去打探,却发现胡莽的德昭王卿不知所踪了。”
“德昭王卿?那不是我朝谦则公主吗?”
“她究竟是胡莽的王卿,还是我朝的公主?她已为胡莽王标记二十余年,更是诞下数位王子公主,其中更是有一位兴主公主深的胡莽王的宠爱,早已是默认的继位女王了,偏偏在向□□求援之后,一去不复返。”
萧听雪是逸景儿子,当初亦是花辞树的部属,对于逸景当年入狱一事,多少也知道些许。
谦则公主的爱女,正是因这朝廷不愿干涉胡莽内政,而先后被逸景和花辞树暗中关押,虽然不死,但也永失自由了。
何岁丰见听雪神情,也能猜的其中一二。
“那是她的亲生女儿,为了国家大义,只怕早就为我朝擒获了吧?你当真能坚信,她依旧是一心记挂国家的谦则公主?”
“父君曾经说过,她本可以同花辞树远走天涯,可最终他们还是就此诀别,所以父君从不允许有人诋毁谦则公主半句,这样的人,怎么会就此将自己的家乡抛诸脑后呢?”
“她没有抛弃家乡”,何岁丰提醒道,“是她的家乡抛弃了她。二十有年,她也该心寒了,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萧听雪便是想说些什么,也无从开口答话。
“咳咳……”
闾丘尔阳听得动静,缓缓张开了双眼,便见得,郑婷婷扶着唯丽一步步地入得厅堂来。
这两人脸上都盖上了厚厚的胭脂水粉,遮住蜡黄消瘦的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就像是早已死去的尸体,还想着最后的粉饰红妆,怕是闾丘尔阳手上不稳,震袖一挥,她们便要就此化作一堆白骨。
“快……给我药……”
唯丽早已顾不得狼狈,推开郑婷婷便扑向闾丘尔阳,恨不得将他扒皮挫骨,做了解药。
闾丘尔阳向旁一闪,手上又多了一个白玉瓷瓶。
“告诉我,今日朝廷如何了?”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劝了他不要出兵,你说的我都做了!快将药给我!”唯丽急躁的语无伦次,郑婷婷连滚带爬地几欲上前安抚,却也是杯水车薪——这药物一旦依赖成瘾,便是回天乏术了,她纵然心中悔恨万分,也不敢反抗闾丘尔阳。
“朝廷如何?皇帝又是怎么说?”闾丘尔阳面上冷漠地退后一步,继续言道,“实话实说,这药就给你。”
“皇帝……皇帝说,此事再议,暂不出兵……”
唯丽此时已是气喘吁吁,像是最后的力气就只能用在狂躁与嘶吼。
闾丘尔阳立时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了她。
唯丽抢过药瓶,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立时放出异样的神彩,胡乱拔开了瓶塞,抖着双手就将药往嘴里倒去,连水也不需,就这样生生吞咽。
不过片刻时间,唯丽长长地喘息两声,像是死者复生一般地欣喜,迫不及待便要从地上站起,以证自己生龙活虎,与方才半死不活的模样可谓判若两人。
这药似乎给了她不少底气,连擦拭嘴角的动作都豪迈了几分,便是现在令她领兵出征,她也能孤身一人将宁武大军杀得片甲不留。
可当她无意间瞥见手背上遗留下的些许白色粉末,却又身形一僵——这是她方才慌忙将药入嘴之时,残留在嘴角的其余药物,被她随手一拭,又到了手背上。她的额上默然冒出颗颗冷汗,连忙将手上的药粉小心收回瓶子中,再接着日光仔细查看这瓶中还余下多少药物,继而懊悔自己方才吃了太多,下次又少不得要哀求这群人!
闾丘尔阳静静在旁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没有半分得意,只有无限愧疚。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唯丽想起之前种种,怒而拔刀相向,作势要将闾丘尔阳一刀两断。
“你还是莫要伤我也不要多问为好,没了我,你的药怎么办?你分明尝过那种痛苦。”
唯丽双眼大睁,手上竟然握不住弯刀,任由刀锋坠落,将青石地砖辟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你们……”唯丽双眼发晕,却不忘死死盯住闾丘尔阳,“当真以为本官怕了你们不成?!”正是说着,又要去捡起自己弯刀,幸而闾丘尔阳眼明手快,及时将那弯刀踢到了门口。
“大人自然不怕死,可您死了,您的卿子只怕性命难保,余下的子女也只能早早追着二位赶赴九泉,好好尽了孝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了此时,连一向温柔待人的郑婷婷都变得歇斯底里,“李长铭呢?!让他来见我!我真心待他,他却处处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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