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昏暗,一眼扫过其上笔墨,最后停于落款。他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动,双眼依旧是沉寂如秋,任凭谁来都看不出他心中思量。
背后的辰盈叹息一声,终于道:“朝中王公贵族不少,是否需要派出人手打听一下,他们是否在受邀之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行晟背身反问,夕阳余晖不减,为他笼罩一层暖意,却挥不去冬日严寒,“甘仪行事,总是周密,就算他有所察觉,也不会明目张胆,其中原委只能我走一趟了。”
辰盈又叹了一口气,似乎通身疲惫,摇摇晃晃地依靠廊柱,想要叮嘱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正当黯然之时,听得有人轻叩门扉。
行晟似乎回神一怔,将手中的请柬小心收好,步履从容起上前开门。
不出所料,逸景顶着漫天大雪站在门外,行晟能猜想到他所为何来,还是让避一步,将人请进屋中。
“你收到了请柬?”逸景眉头深锁地问道。
行晟没有出言回答,只是面色如常地点点头,转而去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逸景倒抽一口冷气,快步追上他,一把按住茶壶,催促问道:“你一直不肯说当初王书忠是如何被一夜罢免的,莫非……快说!当初究竟怎么回事?!难道是甘仪察觉了什么?”
行晟故作无辜道:“下官并没有什么动作,何况王书忠是甘标的人,若有异动,甘标应当早就动手才是,何以等着甘仪发觉?”
“虽为兄弟,这两人却是天渊之别,你应当知晓才是”,逸景面露焦急之色,似乎在痛恨行晟仍旧糊涂,“唯恐此番甘仪给你发来请柬,是另有目的才是。”
“放心吧,当年之人,阿良和长铭不会出卖我,余下的知情者,早已一命归西了。我现在毕竟是令军侯的私生长子,颇得父君宠爱。如今朝堂三分,他好不容易挑拨了甘标和顾小舞,当然想着拉拢我们,给我发来请柬,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只是他幺儿成婚,不是什么朝堂要事。”
行晟此言,令逸景心中稍安,一颗心好容易放下又被拎起,就怕这只是在自欺欺人。
“多想无益”,行晟拿开逸景按在茶壶上的手掌,继续不急不缓地倒茶,递给逸景,“为今之计,只有见机行事,您不必担心,我不会在宴席上借机刺杀他的。”
逸景紧握手中茶杯,无法应答。
当朝宰相的幺儿成婚,自然少不了一番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行晟一眼望去,皆是达官显贵,王侯将相亦是不在少数,就连自己的父君都免不了被你推我攘一番。
熟人相见,自然结伴同行,三人好不容易到了门前,相府仆役已经准备好了笔墨书卷,请来宾一一自行记册,一遍还有孟千和曲璃萤在来回走动,像是来捧场帮忙的,逸景抬眼一扫,却发现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边,只不过是四目相交之下,各自别开视线。
仆役将毛笔捧到行晟身前,行晟以左手接过,蘸了墨水之后抬手写下三人名姓,曲璃萤不知何时已经翩然而至,见他埋头书写,,似随口问道:“大少爷居然以左手写字?”
行晟交还毛笔,转而对曲璃萤行礼道:“下官自小善于左手写字用剑,让大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曲璃萤还以笑意,领着三人往主厅而去,甘仪已经领着自己儿子在推杯换盏,见三人前来,便皮笑肉不笑地迎上,一番装腔作势的寒暄问暖之后,还是将目光落在行晟的身上。
“本相还从来不曾和大少爷好好说过几句话,今天再一细看,大少爷果然丰神俊朗,侯爷有福了。”说着上前两步,在行晟跟前站定,双眼几乎要贴上行晟的脸颊,行晟却不闪不避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了无生气,就如死人一般涣散无光,他恭谦行礼道:“该是小人何德何能,大人谬赞。”
一边的俊聪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慈祥笑道:“可不是吗?真是苍天厚待于我,让我得遇失散多年的儿子,可惜的就是父子分离多年,他在外流浪吃苦,我却一无所知啊……”说着感慨异常,险些老泪纵横,行晟连忙低声安慰自己父君,甘仪也在一边左右周旋,等俊聪有所缓和,他也跟着一同感怀慈爱,才伸出手去想要握上行晟的右手,却为行晟不着痕迹地闪过,握上了左手。
“可谓苦尽甘来,此乃天意所为啊,本相倒着实好奇,侯爷是如何寻得大少爷的?”
“倒也确实是巧合”,俊聪哈哈一笑,道:“当年行商到西北之地,为求稳妥,就特地聘请了几人护卫,没想到,这几人中就有自己的儿子啊!”
行晟在一边只是赔笑。
甘仪心思一转,目光扫过三人面容,说道:“原来是西北之地,那处寇匪不绝,是该多加小心才是,想当初古来秋的小徒弟流放至那处,居然不幸为寇匪所害,当真年少夭折,令人扼腕……但是话说回来,当初若非古来秋里通外国,何来师门三人连续死去这一祸事,明珠暗投,实为可惜。”
行晟的面容依旧淡然如初,甘仪便笑道:“大少爷久居西北之地,可能不知道古来秋这个名字吧?”
“这人便是昔年的大将军?虽然下官久居西北,荒野之地,倒也听得这人名讳一二。”
“呵”,逸景在一边出声冷笑,傲然将甘仪打量一番,轻蔑道:“一个戴罪而死之人,换做下官是宰相大人,便不在这良辰美景提及这名字了,古来秋一死,终于让大人明白,战争何其残酷,宰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