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醒了。

也有可能在昏迷中。我不确定。

脑子同时出现二十个逆时针旋转的漩涡，二十个顺时针旋转的漩涡，它们相互交织，我的身体也变成漩涡状，变形、扭曲、顺逆时针同时旋转。

身体，除了眼皮下面的眼珠子，剩下都不能动。还是闭着眼睛吧，我不确定睁开眼睛是对是错。

猛然间打了个激灵，震颤全身，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掀开被子，发现睡在地中海的出租屋里。要迟到了，手机又没有叫醒我。

摸索着拿起手机看时间，右上角显示电池满格。房东给我送电了？我房租确定没交啊？不管那么多了。骑上我的小破自行车，一路狂奔，飞到公司楼下。扎下车子，锁好锁，很自然地想到，我被开除了。抬头看天，天上挂了个太阳，这个太阳面相不好，像多加了两个鸡蛋的鸡蛋灌饼。太阳周围，点缀着许多星星，大白天的居然让我看到了星星。今天雾霾没有了，真好。可以摘掉口罩尽情呼吸。

“王富贵，富贵！”听起来很熟悉的女声。

我抬头看，是黄小翠？！正面对着我，周围环境是山西面馆，我中午常去的一家饭馆，山东人开的，味道虽不正宗，但是价格便宜。我也够没品位的，请黄小翠吃饭，居然挑了个这个地方。我还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黄小翠已经是吸溜吸溜的了，面条消灭大半。

“老板，给我也来一碗。”我叫道。

没有人回应我，我也听不见自己。大家各顾各的，场面看起来热烈，能看见周围人嘴动，却听不见声音。

怎么回事？独来独往的我，怎么会和我的女神同桌吃饭？可能是刚巧遇上吧。总该说些什么，心里酝酿半天，什么话也没有。她低着头，吸溜吸溜的吃东西。终于把面前的碗舔干净，抬头看我，竟然是朱四喜的面孔。我无言以对，但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异常，平时和朱四喜一起吃饭的。

我的脑袋清醒了些，睁开眼睛，看到天上一片幽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我想动一动，这回除了眼皮能动，嘴巴也能上下合开了。大量沁人心脾的空气，涌进肺管子，无限开始思念亲人。

心里这样想着，一愣神的功夫就到了家。我的旁边站的有人，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黄小翠。三分钟前，她已经答应和我结婚，赡养父母，生儿育女。更不会嫌弃我穷，我有工作，脾气古怪。她这样，我反而觉得有些陌生。

黄小翠笑着说，我爱你，爱你的是你的人啊，什么也不在乎。我激动无比，转眼之间我们成了亲，又低头的功夫，有了四五个孩子。我不想养孩子，然后孩子们就消失的。当我把黄小翠追到手，又觉得黄小翠，没有平时那么高贵。质言之，就是觉得他缺乏吸引力。男人就是卑贱！无条件的给了你你会觉得很廉价，当你付出很多东西的时候才得到，实际上，当你获得，你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冤大头。于是宾客们开始向我敬酒，我酒量实在差的可以，只喝一杯，人就醉了。我开始呕吐，吐出一些白颜色的东西。

我终于醒了，脑袋灵敏异常。身体感觉出冷，想想找件衣服，可手头附近只有沙子。坐起身来，眼前是个大池塘，哗啦哗啦的水声，波浪拍打沙滩生成。这好像不是池塘，倒像是传说中的大海。汪洋无际，容纳万物。一刹那间，我似乎闻到空气中咸湿味，直觉告诉我，找个床睡觉，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挣扎着站了起来，举目四望，没有一个生灵。天地间乌黑一片，唯有月亮像暗淡般的太阳。

我到处走动，向南向北向左向右，感觉很多地方都对，又觉得哪个方向都是错误，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原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广东？上海？大连？青岛？厦门？还是中国某一个不知名的海滨城市？啤酒肚呢？那家伙想帮我，为什么，又把我丢弃在沙滩上？

算了算了，先找个酒店再说。一边想着，一边背离大海，往深处走。隐约记得我仿佛吞下了一枚药丸，然后就浑然不觉了。啤酒肚说能帮助我逃脱杀人罪刑，可怎么又把我丢到了这儿？

也就十几分钟的光景，我不敢再往前走了，眼前是一片灌木丛，中间夹杂着很多怪石，原始而没有开发。一般而言，沙滩的外围，就是马路，或者城市。这里怎么是荒郊野地？我沿着这片灌木丛，一直往右走。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我趴在地上，呼呼喘粗气，太累了。灌木丛的外围无边无沿，一辈子也走不完。妈了个x，啤酒肚，你个王八蛋！你把老子放在一个荒郊无人的小岛上，让老子我是生自灭吗？还他妈说我成为世界之王，老子现在连王八的也见不到。操！这他妈成鲁滨逊漂流记了！老子不是鲁宾逊！老子也不是贝爷！老子是庄稼人，不是野兽。王八蛋，谋财害命啊。还不如给老子一个痛快，一枪毙了我。唉，悔不该当初，吃下啤酒肚给我的药丸。哪怕是进监狱，也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发了半天没有毛用的抱怨，又饿又渴，逼迫自己走进灌木丛寻找吃的，祈祷别遇见蛇。借着月光，我看见树林成串儿结着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我跳起来，连摘好几串。挂在腰间，迅速跑到沙滩巨石上，没办法，我太怕蛇了。

我打量我最后的晚餐——很可能是，这种东西从来没吃过，我吃完之后很可能会挂掉。不过也好，世上没有我这个人，也省的担惊受怕。现在我也是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