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寒冷却短暂,很快就渐渐回温。凌可心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才康复,这两个星期漫长难熬,到了出院的时候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收拾着衣物,床头简单的白瓷瓶里的插一束茉莉,葱郁的绿叶衬托着那白色花朵越发的高雅圣洁,它的香味幽远沉静,清新的芬芳使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都淡了很多,凌可心凝望着,这么多天,每天清晨都能伴着一阵芬芳醒来,每天都有一束新鲜的茉莉花插在床头,她知道他来过,每晚,在她入睡后,他都轻轻的推门而入,坐在床边,静静凝望着她的睡颜,思绪隐忍复杂,他不知,她一直都知道,那天在血泊里,她迷迷糊糊之间见到他疯了似的闯进来,抱住她,哀嚎声震耳欲聋,那昏迷沉睡的一个月里,她偶尔恍惚梦醒时都能听到他在耳畔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睁开眼未看到他的身影时,她失落,可是越过满室的面孔,门口躲藏起来的身影让她明白,如今他们不见比相见更好。
他会跟别人订婚,然后开启他的人生旅程,而她能做的或许只是一声祝福,那沉重的难以开口的称,对,这是他们全新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出院的那天,小雅竟会来看她,她消瘦许多,套着黄色大毛衣,越发显得单薄的身体纤细的似会被劲风扭断,长长的头发斜斜的梳着散落在额前,挡住一边的侧脸,凌可心知道那里藏着厚重的伤疤。她淡漠疏离,眼梢偶尔流露出恨意的锋芒,又顷刻隐入那眼底复杂的漩涡里,她说:我要订婚了,和余烁晨。
她刻意强调他的名字,却激不起凌可心眼里半点涟漪,她突然笑了,肆意的大声的笑着,她说:“瞧瞧你现今的样子,这是报应”
她说,我一直想着怎么回来报复你,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心里畅快极了!
凌可心抬头看向她眼里,那里分明没有半点欢快的涟漪,她问:“和余烁晨在一起真的想清楚了么”
楚慕雅扯开嘴角轻蔑的笑着,“怎么,难受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凌可心淡淡的看着楚慕雅,那露出的侧脸依旧白皙秀丽,她说:“如果只是为了报复,真的没必要堵上自己的下半辈子,即便你没跟他在一起,我和他也不可能了”
楚慕雅证了下,眼神一瞬间的凄楚起来,“如果他身边呆着别的女人能让你多一分不痛快,我也愿意赌这一把”
凌可心淡淡的望了她一会儿,沉默了片刻,从床头的背包里摸索着一张纸条递给楚慕雅,“这是大灯泡的地址,我相信他更愿意让你知道他的去处”
她说完便兀自转身离开,留下一室的冰冷给楚慕雅,她并不想知道她脸上会有怎样的变化。
窗外的天气高爽清朗,冬天萧条的色彩正慢慢褪去,快到春节,天气已经渐渐回温,可是再炙烈的温度也照不进她冰凉的内心,这个除夕注定的是惨淡的。
那天漫天的礼花在黑黝黝的夜空绽放,明明灭灭的光亮激不起她心里半点节日的热度。小巷子内到处是串进串出小孩,嬉闹着揣着一兜的烟花鞭炮,欢快的从她身边奔腾而过。从霞婶家里回来,凌可心心情还未从沉重中舒缓过来,离了丈夫又失去儿子的霞婶,再也不是小时候那笑口常开的模样,终日的泪痕思念折磨的她消瘦得不成样子,在这样一个本该团圆的节日里,外面有多热闹,她就有多凄凉,凌可心叹了口气,望了眼手中霞婶交给她的棕色袋子,很轻,可是在她心头却沉甸甸的,这是旭然哥哥的东西,霞婶说这是他生前要给林尤的,她不想再见到林尤,所以这些东西便交予她处置。
她没拆看,只是垂下双手继续往巷子深处的家门走去。
杯酒欢悦的笑声时不时从两侧的人家里传出,温馨的画面落进她眼里总带来一丝想哭的yù_wàng,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到处热闹非凡,凌可心将手揣着衣兜里,深一脚浅一脚只顾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氛围里。
忽的,砰砰一串炮响,前方暗沉的天空中倏的亮起一片灿烂光芒,大朵大朵绽放的烟花衬得墨蓝色的夜空亮如白昼,身边奔跑的孩童此时也停住脚步抬头观看着,叫嚷着,那些礼花五颜六色,不断变幻着笑脸,无疑是一整晚中最特别耀眼的,只听孩童们随着那变化的色彩,不断的惊呼:好漂亮啊!
凌可心瑶遥望过去,忽的眼眶一热,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的矗立在那片绽放的烟火之下,灿烂的光影中,他的身型挺拔修长,只是多日不见,竟清瘦了许多,但依然英俊的让她心念一动,只是这一动,又牵起心底深处的触动,隐隐的悲伤又涌动起来。
她望着他脚边摆成圆形的炮筒,一束束火光飞速的飞跃上空,然后轰轰烈烈的绽开,极致的浪漫耀眼,原来这些都是他为她准备的惊喜。
缓缓朝他走去,只觉得手一暖,便被他拉进那灿烂的圆圈之中,一抬头对上他漆黑深邃的双眸,明明灭灭的火光中,竟看到那里涌动着竟是与她一样的痛楚,但很快那里就恢复平静,只见他将另一只手中燃放的烟火棒递入她手中,笑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凌可心也回笑着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