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玖进了马车时,济兰依旧是捧着手炉坐在那儿,眉宇间隐着丝不耐烦。
“是包头府的总兵扬古,总要应酬下。”佟玖规矩的坐好,拍了拍车身,外面的马夫听到后,催马前行。
“佟佳果然多纨绔。”对于二人刚才所谓的‘应酬’,济兰只做了一个简短的评价。
佟玖本欲辩白,心思在脑中转了个来回,嘴上赞同的道“岂止是佟佳啊,天下男人皆与如此,我也是当了男人后,方知这世上还有这般多的花天酒地消遣之处。”
“呵。”济兰轻笑,佟玖那点小心思,早被济兰看了个通透。
嘴上却问道“那你倒是说说,馆里的玲秀儿什么的,是个怎样的人?这样的女子,我不曾见过。”
“沦落风尘的女子,自然是苦命的了。玲秀儿啊,不像堂前巷口的那些招揽客人的庸脂俗粉,她弹的一手好琵琶。”佟玖不无感叹。
笑着吟道“当真是,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呵。”这次是济兰抽声冷笑,随着她道“只可惜,商人重利轻别离。”
佟玖收回追忆的心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果然济兰淡淡的道“你每日有家不归,就是这样东家吃壶酒,西家听首曲。见的遇的哪个不是苦命?你自己的名声不在意也就罢了,可我富察·济兰,难道不比那会酿酒的寡妇、会弹琴的艺妓?”
马车停了下来,富察沁在外面道“姑爷,主子,咱们到了。”
佟玖一股脑的撩帘就要出去,只听济兰道“你还是,洁身自好些。这样,大家都好。”
佟玖回头,目视着济兰,压低声音道“是,她们论出身比境遇是不及你,但她们很尊重我。别跟我说什么佟佳出纨绔,真要论出身,我也不比你低到哪里。”
站在外面的富察姐妹摆好了下马凳,可马车停了一会,也不见里面人出来,正欲再通报时,就见车上厚重的棉门帘“嘭”的被掀开。
却是济兰先从里面下来,紧接着佟玖倾着身子踉跄跟了下来。车夫和门童听到这么大动静,都赶紧打了灯笼过来照路,生怕主子有什么闪失。
可众人只见达正昌的东家被养正堂的姑奶奶拎着耳朵,扬长的扯进了府。
“咱们刚成亲几天啊,你就逛窑子——。”众人看得嘘唏时,传来济兰的质问声。
“啊,疼疼疼——。”佟玖也不知道济兰冰凉的手哪那么大的力气,拧的她耳朵要掉了般,边抚住济兰的手边喊着“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怎的了这是?”在厢房做针线活的虹筱和华景赋离多远就听见了佟玖惨兮兮吃疼的叫声,赶了出来。
济兰松开揪着佟玖的手,坦然的冲着虹筱道“没什么,她逛窑子。”
虹筱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上前查看着佟玖捂着的耳朵,轻轻为她揉着,趁济兰进屋子的档口小声道“你又怎么得罪她了?”
“我就跟她论了论出身。”佟玖见了虹筱,心内委屈,撇了撇嘴。
“行了,快进去罢。”虹筱吹了两下她通红的耳朵,心疼的道“洗澡水烧得了,一会儿就出来沐浴罢?”
“沐什么浴,饭还没吃。”佟玖拧了拧眉毛,不想进去。
虹筱朝济兰的屋子瞪了一眼,收回眼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佟玖闷闷的不搭腔儿,虹筱又问道“要不咱下碗阳春面,夜了,少用些。”
“昂。”佟玖点点头,看到恹恹的倚在厢房门口的华景赋,道“给景赋也下一碗。”说完进了正房。
济兰畏寒,早在买下这宅子时,正房的暖阁地下就修了火道。冬日里仆人们从室外烧木柴、煤等引火之物,烟火沿火道进入暖阁地下,经阁内的大青砖传导地热。这样即便室外是冰天雪地,室内也暖若春夏。
折腾了这一趟,济兰也乏了,坐在暖榻上任富察姐妹伺候着更衣烫脚,喝了几口茶后方见佟玖磨蹭着挪了进来,对富察沁扬了扬下巴。
“姑爷喝杯热茶罢。”富察沁接过佟玖的暖帽、围脖,服侍她宽下大氅。侍从们都下了去,佟玖在济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默默的吹着茶。
“那些事你烂在肚子里,别再提了。”济兰在木桶里晃动着浸在热水中的玉足,带了几丝慵懒和倦怠,话音儿软软的,柔了许些。
想起佟玖临下车时的话,济兰浅饮了一小口茶,道“论出身比境遇,她们是不及我。也正是因为我的出身和境遇,我注定这一生都不会像那些女人般对你低眉顺目。所以,韩鹿祈,你还是要想清楚些。”
“没什么好想的,我认了。”佟玖望着济兰露出裤腿外那段光洁的小腿,出着神。
“铛铛——。”阁内的自鸣钟敲了几下,济兰本是很严肃的跟佟玖说着这些话,可看到佟玖这等热切不错眼神儿的盯着自己的小腿,不自在的放下茶盏,道“不早了,去沐浴罢。”
佟玖出去后,济兰弯腰撩拨着木桶里的水到小腿上,凝眉想着今天晚上自己接二连三的失态。
佟玖说的对,出身世家的她,在她心里是很有些门第之见的。放在从前,她富察·济兰会跟一个苦力脚夫的遗孀有什么说辞?就更别提什么青楼的□□,也会让自己动怒,让自己心生憋闷。
她比谁都清楚,今天揪了佟玖的耳朵,并不是因为佟玖出口提及她自己的身份,而是完完全全的出于她为了别的女人,一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