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一箭毙命!王彀胜知道,如果不能一箭中的,面对满身甲胄又手底功夫硬朗的虎豹骑,仅凭这张弓,结果很难预料。
距离不断地拉近,王彀胜还在快速地估算纠正着箭的仰角和偏斜的距离。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仙翁仙翁”,不知何时,王彀胜已经松开了牛筋弓弦。
马儿还在奔跑,鞍上已经没有了骑士。
……
夕阳西下。
面前是滚滚东去的汉水,背后是口吐白沫的战马。
虎豹骑胯下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马,王彀胜心急,一直快马加鞭,到了这里,已被活活累死。
没有去樊城渡口,王彀胜找了个远离樊城的江滨。
曹军已经占领樊城,刘备在襄阳城外被刘琮乱箭射走,奔江陵去了。虎豹骑怀里的战报上写得明明白白。
王彀胜粗识文字,是婚后阿兰手把手教的,是真正的“手把手”。
阿兰常握着他的大手,一起在竹片上写出漂亮的隶书。王彀胜忘记了都写过什么字,只记得她的手很软,还带着好闻的香味儿。
写好一个字,阿兰就开始讲它的意思和用法。王彀胜觉得,春天的黄莺也没有阿兰的声音好听,他常常会听得入迷,心思跑到了美人蕉丛里,以至于天天习字听讲,却没学得几个字。
“也许很快就可以看见阿兰了吧?”
王彀胜有点悲欣交加,脑海里一会儿是含嗔娇羞的小脸儿,一会儿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心里又是渴望,又是担心。
用力甩了甩脑袋,甩掉那些纷乱的念头。王彀胜脱下了让他顺利通过数个关卡的甲胄,把环首刀挂在腰上,将长矛、铁弓和两根短戟用树藤缠住,背在背上。把一囊雕翎箭挂在大羽箭的旁边。
这些是虎豹骑的标配,现在都成了他的战利品。
庄稼人的毛病是捡到什么都舍不得扔。王彀胜虽然拿过刀枪,上过战场,还是没有改了庄稼人的秉性。
可就是这些累赘,差点害死了他。
“你是蜀军?”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人。
说奇怪,不止是因为他那形式夸张的盔甲,和骚情十足头箍似的铁冠,也不止是因为他那头只有一寸多长的碎发。
而是因为他的问话——此时刘皇叔尚未入蜀,哪来的蜀军?
王彀胜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顾不得考虑许多,“苍啷”抽出环首刀,合身扑了过去。在飞扑的途中,双臂用力,从右向左狠狠地斜下斩了下来。
王彀胜箭法好,刀法也不赖。可惜他以前常挂在腰间的那把朴刀抵给了军需官,这新得的环首刀不太顺手。
刀光如练,地上卷起一阵旋风。
那花里胡哨的铁冠,绝不可能挡住这一刀!
王彀胜只觉得刀身震颤,却不像从敌人脖子里划过的手感。木片飞散,寒光四射,那人在电光石火之间,用带鞘的长剑挡住了王彀胜势在必得的一刀!
剑鞘碎裂,反而省却了拔剑的麻烦。
“当当当当”,环首刀和长剑的碰撞声连成一片!在灰蒙蒙的暮色中点亮朵朵星光。
王彀胜是百战老卒,一身武艺全在战场搏杀中练就,大开大合,直取要害。
那人的招式简单,不过左右上下劈砍、冲刺、格挡,却非常实用,显然受过高人指点。
可惜王彀胜背了太多东西,跳跃躲闪时,总是左右晃荡,几次险象环生。
终于,王彀胜险险躲过刺来的一剑,身体被那捆累赘带得一个趔趄,对手却捉住机会,转刺为劈,直取他左肩。
互拼了多刀,王彀胜知道此人力道不小,若被这一剑砍中,恐怕身子也要劈两半了。
身体未稳,回刀格挡只会让情况更糟
王彀胜干脆弯腰俯身,稳住双脚,直接后背送到了对手剑下,他背上捆着长枪、铁弓,倒不怕那长剑,只管挥刀取那人下盘。
那人显然没料到他还有这招,剑已用老,来不及回撤,“咔嚓”劈开了王彀胜背上的藤蔓,斩断枪戟,磕坏了铁弓,却没能伤到他的身体。
王彀胜的钢刀早砍到了那人膝侧,眼见要切了他双腿。
那人急向上纵身,这时弯腰俯身的王彀胜,忽如一头疯牛,一脑袋撞在那人小腹。
空中无处借力,那人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地落到地上。
王彀胜合身扑上,用两脚踩住那人双腕,右膝盖顶着那人胸口,环首刀冰冷的雪刃切紧他的脖子,喝道:“你是谁?来这干啥?”
那人苦笑道:“你不是npc吗?”
“你才是浑屁袭,你全家都是浑屁袭!”
王彀胜审问了半天,那人自称是“玩家”,说些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比文士们谈玄还难懂。
“我没有恶意,我想去长坂坡看赵云,你带我去吧。”
王彀胜看他穿着夸张,言语怪异,不像是曹贼的人,便道:“俺正要去那边救人,你得帮俺!”
“成交!”
这年轻人模样奇怪,名字也奇怪,叫“银枪小霸王”,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寻来一只木筏,两人在夜色中渡过汉水,悄悄绕过襄阳城。
途中遇到几股三五七八个的散兵,都被两人联手斩杀。银枪小霸王在前面冲,王彀胜拿弓躲后面放冷箭,配合了几次,越发纯熟起来。这让王彀胜对救人的事情又多了几分信心。
襄阳城上遍竖火把,城下还有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