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妻子身旁。小贩正卖力的推销,但除了这样远道而来的外乡人会被吸引。长安城中小娘子们多半只看一眼就走开了。她们有熟悉的铺子,每隔些日子就带上女婢仆从,或约上姐妹相携而去。小娘子们笑语盈盈路过,只留下小郎君们揣测帷帽下的娇颜。
张月鹿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脸,看着他们嬉笑怒嗔。王朝的倾覆正在进行,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无知,所以才能享受这平和安宁。
而知道的人,却为之焦躁不安,奔波劳累。
张月鹿抬手扶额,只觉浑身无力。她想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可到此才觉身单力薄,处处受制。
长安城守不住了。
城中无兵可用,而前往潼关等地搬救兵。不说一来一回至少二三天,倒时大局已定。就是调兵遣将的圣旨兵符一样也没有,哪个将军敢轻易听信?私自调兵可是掉头的大罪。
而此刻长安城中,又有谁能号令众人?天子皇后,公卿大臣皆不在,留下的不过是一群心怀鬼胎之辈!群龙无首啊。
阿秀,对不起。
“小姐。”她身边少年见她久久不发一言,不由担心的唤了一声。
张月鹿一惊,抖擞精神。她脑中灵光一现,如不能守住长安,好歹守住宫城。只需要拖个一时半刻,消息必定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只要名不正言不顺,哪个皇子上位都坐不稳!
她俯身一把抓住少年衣襟,将他拽到面前:“小郎君,我这有件要紧的消息,你给我传到报社去。找孙夫子,就说尊公主不费一兵一卒,突厥献回松谟城。一个时辰之内,我要这消息传出去,要人人皆知!”
说罢,伸手一推,勾唇笑道:“办好了,记你大功。”说完,扬鞭策马而去。
张月鹿本想直接往朱雀门找周滑等人。她骑马穿过光德坊,心中一动径直往前,去了金城坊。金城坊中住的都是些身份特殊之人。
一路奔驰,艾叶青身上已经开始出汗。张月鹿刚想抬手拍拍它的脖子,艾叶青突然慢下脚步。原来是马奴儿见张月鹿急匆而过,喊都喊不住。他情急之下吹了一声哨子。艾叶青极为熟悉这哨声,便停下脚步。
“小娘子。”马奴儿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上来。
张月鹿扭头见头,想起自己嘱咐的事情,连忙追问:“如何?人在不在府上?”
马奴儿听她命令,马不停蹄的奔过来,早将消息打听清楚。只不过长安城中大的很,没头苍蝇似的也找不到人。好在张家店铺多,他便让各铺子留意二小姐的踪迹。谁知道半路上自己先碰到她。
“我没见着人,但肯定不止府上。”
张月鹿闻言面色霎时间没了血色,她缓了口气才叹息道:“我早该想到...果不其然...”
当初她有意亲近雅雀,便存着三分心思——神宗后人将重登大宝,这人就是当时已经垂垂老矣的韩王。历史的进程不但没有改变,反而加快了。
神宗的旧臣们日日夜夜都不曾忘记。
景厚嘉得位不正,韩王夺位本就物归原主。返本还原之事,名正言顺。张月鹿只觉得万箭攒心,脏腑欲裂,仰头长叹:“...回天乏力...回天乏力啊!”
马奴儿从未见她如此心灰意冷,好似天要塌下来,不由的有些担心,忙又说:“王妃和郡主都在......”
张月鹿双目猛地一睁!整个人吃了五石散似的,浑身发起热。血脉沸腾汇聚在胸膛,嘶吼着、咆哮着,如将军擂起战鼓。
“咚!咚!咚!”
张月鹿陡然一挥手,“啪!”一声响鞭。艾叶青摇头摆尾刨蹄子,像是要上战场一般跃跃欲试。张月鹿抚着它的鬃毛,目光冷视远方,低声问道:“府外守卫多少?”
马奴儿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平静的面孔下透着骇人的狰狞。马奴儿心里一惊,口中答道:“前后门站班二十四人,外面巡街两队,四十人。”
张月鹿点点头,从马侧皮囊中取出弩箭。马奴儿双手接过小弩和响箭,催马绕到巷子里去。只片刻,就听天际传来三声尖锐的哨响。街上的百姓纷纷抬头,只见三支穿云箭直射天际,尾端还挂着红色丝带,格外耀眼。
金城坊路道上几乎无行人,张月鹿站了一会,便有坊中武侯上前盘问。武侯是个人精,虽远远见她穿圆领袍以为是个郎君,近来细细一看。知道必定是哪家千金贵女,不等张月鹿掏出怀中金令,便客客气气拱手离开。
只一盏茶的时间,张月鹿听身后阵阵马蹄。扭头一看,近百骑浩荡而来,头带面具,身穿布甲,正是纪国公府的家仆门客。这些人都是武艺高强的游侠猛士,纵马而来气势逼人。
其中领头的一人上前,开口道:“郎君嘱咐,无需忧心家中,放手去做。”听声音正是纸砚,她又说:“郎君急匆匆出了门,去了...”
听到这个名字,张月鹿眼睛一亮,笑道:“我怎忘了那位!还是阿爹想的周全,哈哈哈。”
她接过面具,打马上前几步,站着街中。一手握缰,一手持鞭。目光巡视众人,带上面具,扬鞭一挥:“诸君随我来!”
“诺!”
她一马当先,身后百骑气吞山河。
一路而来,引得豪门大院中纷纷探头张望,却无人敢拦。韩王府侍卫见有一堆人马直笔笔冲过来,连忙抽刀呵斥:“下马!下马!这里是韩王府,谁敢放肆!”
哪有人会听。
张月鹿纵马越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