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献丑了。”刘娥施礼道,她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花鼗拿来。
类似于好几个波浪鼓,形状不一,上面还系着彩铃,纷别被涂上荷花,红梅,幽兰,绿竹。
刘娥的一只手的指握紧两个鼗,另一只手握紧另两个——
一只手先晃动起来,鼗开使微微发响,声音轻脆明朗,干净利落,她又渐渐把两个鼗靠近,让它们互相击打,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另一只手也开使晃动,一种如乱雨敲打地面的响声发出来,沥沥作响清脆的入人心扉,让人沉醉其中,仿佛听着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轻砖的妙音,却又一点一点,撞击着心灵深处……
她又唱起了鼗词:“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此时的鼗声,如小雨敲打湖面,微微震碎了水中的明月,一波又一波的水纹涌来,消失在金色光辉的深处……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到这里,鼗音似乎渐渐有些稀疏,却又有些加快,朦朦胧胧,却又变的极为干净,干净到人们不忍心去打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听到此时,仿佛至身高楼,轻轻的风拂面而过,掀起衣袖裙尾翩跹,闭目凝思,愁绪满怀,徘徊踱步,叹息一声……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惆怅的不能再惆怅,晕开一片无限感怀光阴不复,如逝水也不会流回,道一句愁绪,道一句故土情……
张若虚的情感,融入到了他的诗中,也升华到了刘娥的吟唱中。
凉风来了,树叶摇动微舞,轻轻摇荡,更加深了那浓浓的愁意,游子何时能归乡?
词没了,鼗音却还在继续,声调却越来越欢快,明朗,仿佛为这首诗添上一个完美欢乐的结局……
鼗声停了,可人们的思绪飘到很远,很远,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曹氏压根儿就没怎么听,但还是不知觉的陷入了乐声里,当她反应过来时,才想起这次又让刘娥出了风头,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刘娥!
她把之前积的怨气都不小心发泄出来,恨恨道:“再好也上不了台面,这算是哪门子乐器!”
说完后她立刻后悔了,捂住了嘴,所幸她说的声音很小很小,应该没有人听见。
她这般想着,就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声音不大……
可潘氏的话,却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曹妹妹此言差矣,刘妹妹鼗音之妙是有目共睹的,且不论是什么乐器,若是使用得当,便都是好的,这击鼗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技艺,应当好好欣赏才是。”
潘氏看似不经意地说着,声音却很大,仿佛想让在场的人都听到,她要的,就是让别人,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听听曹氏刚才说过什么。
“嗯?你说什么?”当赵恒缓缓侧过头看向潘氏时,曹氏预感不妙,心立马提了起来。
“回太子爷的话,没什么,妾身只是随口——”
“我问你说了什么?”赵恒面不改色,语气却很冷然……
潘氏要的就是这个反应,心中得意,之后她装作有些惊恐的样子跪下,低头小声道:“曹妹妹无意说刘妹妹的鼗再好也上不了台面,不算正经的乐器,妾身只是……还请太子殿下饶了曹妹妹,她只是无心之失。”
她低头,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得意,其实她一直都注意着曹氏,别人没听见曹氏说什么她可是听见了,这次虽然不算什么,但太子足以动恕,曹氏逃不掉了……
刘娥的手有些酸,冷眼旁观着,她没听见曹氏说什么,但潘氏想来不会撒谎,她倒是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是潘氏真是下了一个好套子。
“无心之失?”赵恒冷笑,示意潘氏起来,看向曹氏。
曹氏跪下,指尖微微发颤:“妾身,妾身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太子殿下饶怒妾身……妾身。”
“太子殿下,曹姐姐也不是有意的,您就别追究了。”刘娥道,她当然不是真心求情了,只是事情如果闹大了,又会有别有用心的人传出曹氏只是一句话得罪了她,就被太子训斥。
“下次管好你的嘴巴,这次不追究了,还不给娥儿倒歉!”
什么?要我给她道歉!曹氏有一种从所未有的屈辱,在她看来,刘娥出身连一个奴婢都不如,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给奴婢倒了歉?更别说是她!
曹氏忍住心中怒意,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方才敝出一句:“多谢妹妹大度,我方才失礼了。”
“无妨,妾身更不会怪罪姐姐,地上凉,太子殿下快让姐姐起来吧。”
她就是站在那里朝她笑,水亮的眸中隐隐透过一丝高傲与嘲笑。
曹氏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