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就地寻了把扫帚来赶人。
那眉间一颗红痣的丫鬟正是香菱,她受了宝钗的嘱咐,和莺儿娘联袂而来,要把苏掌柜的打发走,见莺儿娘寻了扫帚赶人,慌忙劝解,又向着苏掌柜道:“大爷说,《梦溪笔谈》里早有记载,说这种脂水产生在水边,与砂石和泉水相混杂,样似淳漆,燃之如麻。前朝确实有人用它来制猛火油,也有拿来制作火器的。只是这种事情,有失仁德,纵有暴利,按薛家祖训也是不敢沾惹的。多谢苏掌柜费心了。”
苏掌柜闻言更加诧异,情知这番言辞决计不是薛蟠呆霸王的见识,但一却不好明说,更兼他本是别有用意,被人戳破难免心虚,一时之间竟无话可答,拱手作礼,惭愧而去。
香菱见一席话奏功,脸上不免露出兴奋之色。正在这时,莺儿走过来,笑着说道:“香菱,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莫非你又在掉书袋了?何必和这种人多费唇舌?”
香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答道:“见姑娘说的头头是道,条理分明,我心里就记住了。”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嘻嘻哈哈地回房向宝钗复命。
次日薛蟠刚刚起来,就有铺子里的伙计送信过来,说是苏掌柜不知道什么原因辞了掌柜的位置,连夜搬家,现已不知所踪,铺子里一片忙乱。薛蟠原本夜里被宝钗阻止,心中还有几分愤愤之意,待到听到这个消息,却无话可说了。
一处铺面的负责人突然撂挑子,重新分配调度人手自是难免,薛蟠已经焦头烂额,却还要听薛姨妈的抱怨:“论理,若是家里有什么难处,或年老回乡,我们做东家的必然会置酒摆宴,再送些程仪。这姓苏的走得如此急,必然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自知被人看破行藏,故连夜出逃。我原本还觉得你妹妹太过小题大做了些,由此来见,竟是救了你。你学做生意这么久,还这么不知禁忌,以后怎生了得?”
薛蟠被这些没完没了的唠叨弄的头大如斗,一转眼看到香菱在外面走廊里站着。虽然她面上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薛蟠仍然觉得折了面子,不由得心浮气躁,恨不得寻个什么地方躲上一躲。正巧宁国府里贾珍打发人来请他过府一叙,他便如蒙大赦般,把家中生意诸事抛下不管,只跟薛姨妈说了一声,就带着众小厮一溜烟地过去了。
薛蟠这一走,留下几个常打理生意的家中老人一筹莫展,乱成一团麻。薛姨妈唉声叹气,宝钗只得站出来主持大局。亏得她平日里对薛家生意颇知底细,此时吩咐下去也是极有条理,三言两语,就调了一个妥当人过去暂时协理苏掌柜的位子,又几句话交代下去,众人登时觉得又有了主心骨。有些人就在心里感叹若是宝钗是男子,想来必能守好薛家这份家业。宝钗却对这些想法浑然未觉,自己只当是代兄行事,为母分忧而已,仍以针线纺织为份内正事。
谁知那苏掌柜却另有来历。他本是世代从商,替薛家做事的,前些年妻室和儿子先后染上时疫而亡,从此性情大变,竟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教派,一心一意遵从教中指示行事。他貌似忠厚,实则欺负薛蟠年轻不知事务,怂恿他夺下西山那块出脂水的地皮,原没安什么好心。
被宝钗一语叫破后,苏掌柜自以为行藏被人瞧破,生怕薛家报官,吓得连夜卷铺盖出逃,把从前的身份一概弃了,奔到他们教派的大本营——京城附近的一座山上避难,向那头领汇报说:“事情办不成了。原来那薛家虽素来仗着贾王二府的威势,却并不像先前以为的那么好糊弄。那薛呆子,本来都同意了,岂料被他妹妹叫进去说了一通话,又改变主意了。”
那头领不信,怒道:“胡说八道!我打听得清清楚楚,你那东家是出了名的好蒙骗,一个寡母,一个妹妹,都是女流之辈,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能有什么主见?必是你日里不谨慎,在铺子里露了行迹,被人提防了。”
苏掌柜回想当日情形,想起那个眉心有一颗红痣的丫鬟都能说出一篇大道理来,想来其主必然不凡,并非那些无知愚妇可比。但他办坏了差事,见头领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敢分辩什么,自认晦气领了罚,又被派去做别的事情了。
薛蟠经此教训,对西山那块出脂水的地皮,果然从此撩开手去。那地皮几经转手,最后竟辗转落入神威将军公子冯紫英的手中。冯紫英生性爽朗,买下那块地皮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并未有什么出格的谋划。这本是豪门公子一时游戏之举,当时无人在意。
第7章
薛蟠差点被奸人蒙骗,又被薛姨妈唠叨了半天,面上挂不住,恰逢宁国府贾珍打发人请他过去,遂忙不迭地去了。
薛姨妈见状也自悔说的过了,心中也知道自家儿子的秉性,不过是暂时去宁国府避上一避,也就不加阻止,一转头又见宝钗不过三言两语,已经将家中生意安排得像模像样,心中颇感欣慰。
当日王夫人不得闲,没有来寻薛姨妈说话,薛姨妈也趁机亲自洗了手,下厨做了几样儿子喜欢吃的风味,为的是恐薛蟠为这事心中不自在,一番勉励劝慰的意思。
谁料想薛蟠去宁国府寻贾珍斗鸡走狗嬉戏的这日,恰是贾珍之妻尤氏请了王熙凤过府赏玩的日子,更巧的是这日里贾珠之妻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也在,顿觉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俊俏腼腆得犹如女儿一番。
薛蟠近日里在贾家学塾中如鱼得水,用些许财物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