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罗逾知道他担心杨盼,从面前一堆文书中抽出两张递过去:“这是今早的军报,你看看上头的字,是不是你熟悉的广陵公主的?”
又对外头没好气道:“派个人,请王妃过来。”
王霭这算是放心了,端着送来的茶就喝,然后说:“拔什罗死的那天,我没露脸,士兵穿的是前柔然汗旧部的衣衫,甭管嫁祸有没有用,至少一时还可以推脱。”
等杨盼挺着微凸的肚子来了,王霭才又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罗逾:“你所要的、最重要的东西——拔什罗所掌领的虎符——二十万大军,总还有十七八万活着,有这件东西,他们就归你了。”
这块虎符是黄铜的,沉甸甸的,里头犬牙交错,是特制的卡口。罗逾接过虎符,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最后才对王霭说:“谢谢你!”
王霭看看杨盼,她望向罗逾的神色里都是担忧。王霭也不由肃然了些,问罗逾道:“这段日子,倒没有问一问你平城的消息?”
罗逾好一会儿才沉沉说:“我阿娘已经被杀了。人头寄送过来,再无转圜的余地。”
“节哀,节哀。”王霭对他一躬,“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不知殿下下一步是什么打算?”
“自然是报仇。”罗逾捏牢了手中的那块黄铜虎符,面无表情,但话语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齿缝里挤出来的,“巫蛊的事漏洞太多,却不查而诛,叫我万难服气。不错,死者长已矣,而且脑袋掉了装不回去,但是生为人子,却不能就这样默默地忍了算了。”
王霭不说话,又悄然看了杨盼一眼。
罗逾问:“你老是瞧着广陵公主,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她说?”
王霭笑笑道:“话没什么要单独说的,殿下对我坦坦荡荡,我也对殿下坦坦荡荡。殿下如今手上有将近三十万人;靺鞨那里还有几万是愿意支持殿下的;我们家乌由也可以动用十万的柔然兵,殿下如要,也义不容辞。近四十万人,对外甚至可以宣称个‘百万大军’,动一动能够使得平城震恐。”
他抿了抿嘴唇:“只是此路一走,就没有后路了。”
“我不要后路。”罗逾极快地答道,“我是兵谏,不是造反;为母弑父,也不是我的初衷,但陷害挑唆,致使我母亲身死的人,我也要她血债血偿!”
看来罗逾心中已经默默地给自己定了个仇人。若是兵谏成功,想来李耶若就难以善终了。
而且,说起来是“不弑父”,真到了父子俩刀兵相见的时候,彼此是死是活,也不是现在口头说了就能算数的。
王霭是个冷静的性子,他看得出杨盼的担忧,但只字不提她,却问罗逾:“那么,殿下知道整个北燕,还能调集多少兵力阻挡殿下的兵谏呢?”
这个数字就庞大了。北燕的兵制:国家精心豢养的精兵强将分布在四处,只要皇帝兵符召集,总有百八十万;真到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做到全民皆兵,所有壮丁接到军书,一户出几丁,一户出几马,战士只要备上鞍鞯,粮草全靠“打草谷”,国家可以迅速地征调出数百万人,战斗力虽不强,胜在人数甚众,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罗逾并没有担忧害怕,反而是孤注一掷的模样:“所以我这里急等你的消息。兵贵神速,我父汗用虎符可以调集的兵,大部分分散在各处,只有平城周围有二十万中央的羽林精兵,还有分属太子掌管的东宫护卫三万人,未必是我四十万的对手;而举国征兵,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做到的。我只要快,快就有赢的希望!”
王霭默认,然后又问:“那么兵谏成功,下一步呢?”
罗逾满脑子只有报仇,完全没想下一步,他愣了愣说:“杀妖妃之后,他肯为我母亲忏悔,就奉他做太上皇,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呢?”王霭咄咄逼人。
罗逾皱起眉头:“我不是为了这个位置!”
王霭冷笑:“那柔然汗以及我,帮你是为了什么?”
罗逾锐利的目光瞥过去,冷笑道:“是了,人俱有私心,那么你想要什么?”
王霭对他全无惧怕,昂然道:“我要什么?殿下此问可笑!还是先想想,兵谏一行,大军一动,你就只有两条路了:胜利,则登基称帝,若能保住江山,后世的历史怎么写,全在你手里;失败,则引颈就戮,声名涂地,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所有的黑锅都是你一个人背,还会牵连妻孥。”
然后他摇摇头:“没有第三条路的。你想着奉你阿干做皇帝,你做权臣,也是做不踏实的;想逍遥江湖,仿陶朱公之乐,更是做梦。下一任的皇帝只要不是你,就只愁没有人来背这口黑锅,哪有你这样上赶着背锅的笨蛋?”
罗逾笑着问:“这么说,你也想效法我父汗扶持前任柔然汗那样,扶持一个北燕君主,卖些好儿,然后就可以期许得些实惠?”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王霭只是冷冷淡淡看着他嘲讽,最后说:“我有什么好处?想要什么实惠?我命都不要在平城的牢房里熬刑,只为了点实惠?!我不过期许你能让广陵公主不必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再期许你让两国的百姓也不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他的话硬铮铮的,简直带着对罗逾的蔑视。
罗逾嘲讽的笑容摆不出来了,他看了看在他身边的杨盼,看了看她挺起来的肚子,面颊的线条变得柔软起来,对王霭说:“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