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地算,当然是利多!毕竟两面夹击的打法,类似于象棋中的连环马、连珠炮,一呼一应,又如常山之蛇,更是真正措手不及的来袭,比罗逾现在这支队伍还要叫平城方面无法对抗。
他既然是理性的人,眸子立刻闪了闪光,而且,这光立刻被杨盼捕捉到了。
“那就这么定了。”杨盼不容他再说,转身又吩咐了一句,“你今日挑人,收拾行李,喂饱马匹,我明日出发来得及吧?”
兵贵神速,一旦决定了就是要快!快!快!
然而,杨盼那里快,罗逾那里快,平城那里依然是气定神闲,好像并不那么担心传檄天下的这场儿子的造反。
叱罗杜文在朝堂上皱着眉头看着罗逾三路大军所经城池传来的奏报,最后笑了笑说:“大春天的,连坚壁清野都不需要。他只是一路推进,并不想占城池,那就叫各城锁闭城门,随他往平城开吧。”
他又问罗逾那里军队的补给方式,战术的走向,问清楚了,只点点头,就宣布退朝了。
皇帝独自在御书房里摆弄沙盘,从燕然山下开拔的三路大军,分三面向平城包抄,但是他一点都不紧张。
几枚小棋子在皇帝手中翻来覆去地盘弄,时不时对照着奏报看一看,皇帝最后自语道:“小子,学得也不算很差,不过到底有些地方失之于纸上谈兵。你这三十万人长途奔袭,现在还补给得上,到腹地怎么办?打草谷也不好打咯。若是平城闭守,桑干河谷包抄,再扼制山海关和紫荆关,锁闭你往上谷或渔阳去的路径,三十万反而成为你的拖累。”
除非……
皇帝眉头皱了皱,但旋即自信地把手中的棋子往一边的青玉盘子里一丢。
宥连,父亲可以跟你玩一玩。他锉着后齿笑了笑,养出了一头反噬的小狼,总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不过那檄文算是看明白了,清荷的头颅表达的意思他也懂了。这泼天的冤枉,以及那个大概就快揭开的秘密,总得再父子再次相见时才能说清楚了。
☆、第一七九章
叱罗杜文的平静, 使得平城宫里也仿佛没有遇到多要紧的事儿, 大家一如既往生活,失宠的想办法打发时间, 得宠的日日霸着皇帝,还有若干妒忌的、作壁上观的面目,都在静静地等待着阴霾之后的山雨, 看笑话一样看父子相仇的有趣场面。
李耶若生完了孩子之后, 又可以承宠了,每天晚上,他们都像寻常夫妻一样在一起, 李耶若自己都产生了错觉——皇帝只是她一个人的,与她一起生活,一起抚育孩子,那么将来, 她的孩子……
她从乳母手中接过大红锦缎的襁褓,四个多月的小娃娃长得漂亮极了,一双有着长睫毛的大眼睛, 眸子的颜色和父亲一样是浅褐色的,皮肤白得像雪, 鼻子嘴巴和脸型又取了母亲的长处,真是人见人爱。
李耶若自己也不曾料到自己会有那么浓厚的母爱, 仿佛从这个孩子出生,她就愿意为之做一切事。此刻抱着孩子,完全忽视了一旁的丈夫, 只顾着自己逗弄。
直到看到孩子开心得露出小牙床笑得“咯咯”的,她才回眸对叱罗杜文说:“大汗你看,笑得这么疯!”
叱罗杜文一脸柔和,仿佛这两个人的满足开心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圆满。
“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说,“可是我还是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这个孩子!”
李耶若的注意力这才从孩子身上转移过来,闪闪眼睛冷笑着:“一切最好的?大汗这话,自己也不信吧?”
皇帝笑道:“怎么自己不信哪?难道还要册立太子才算是最好的?”
他笑出声儿来,捏捏李耶若的耳垂:“谁叫你肚皮不争气,生了个闺女呢?”
李耶若嘴一撅,身子一扭,低头对孩子说:“温兰,你阿爷嫌弃你!”
“哪有!”皇帝亲亲她的脸颊,顺手接过女儿抱在膝上,“这么漂亮的闺女,哪个阿爷会嫌弃?喜欢还喜欢不够呢!”说着,用胡茬去扎小婴儿的小嫩脸,扎得小公主一双小手“噼噼啪啪”乱打起来。
李耶若在一旁看着,欣慰之余,到底她是个半辈子缺乏安全感的人,总有些担心这样的恩宠依然会如易散的彩云,易碎的琉璃。她双手攀附在皇帝肩头,下巴也靠过去搁在他肩上,说:“大汗不嫌弃我,可总有人要下眼药。古话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陛下虽然不到别宫里去,不听那些嫔妃说我的坏话,可如今我还是逃不过遭人构陷,还把这泼天的罪过放之四海。妾只怕自己不能善终,到时候这可怜的小女儿……”
她想起自己的前二十年时光,不就是这样从得宠的嫡女变作失宠的孩子,又像礼物一样被到处赠送,又是无奈又是屈辱——一切只不过因为她的母亲在男人心中位置的起伏 。她不由悲从中来,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擦了擦眼泪,低声嘟囔:“大汗还有多少爱意会给孩子?”
皇帝见她真哭了,倒心疼起来,劝慰道:“我又不是那等昏君,听别人构陷而自己不动脑子,这点你不用担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等宥连回来,我自然当着面把一切澄清,还你名誉。”
“‘回来’?”李耶若对他用词的轻飘飘深表不满,冷哼一声,“再不曾想到他有这造反的本事呢!”
“是呢,翅膀硬了!敢跟我作对了!”叱罗杜文冷笑着,生气也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