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身温热的鲜血,一口一口喂哺至顾惜朝口中。他恨不得将全部鲜血都给他,即使明知如此做法实际上并无太大裨益,还是希望他能够将自己的血融入体内,哪怕一滴也好。
也不知真是他的血起了作用,还是顾惜朝本身福缘不薄,片刻之后,竟悠悠转醒了。
顾惜朝朦胧中只觉满口腥热,一睁眼,便见戚少商一脸乍惊还喜、激动不已的模样,待到目光触及他血流不止的手腕,顿时呆呆地怔住了。
他回神,满面愠色:“戚少商,你做的什么蠢事!我看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戚少商心中登时怒火涌起:“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早就命丧黄泉了!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恶言相向,你这人真是……真是不识好歹!”
顾惜朝愠色愈浓:“谁要你这般救我?你要是失血过多而死,叫我如何……”
后半句却消声了。戚少商想也不想,讽刺道:“你不是一向只在乎自己么,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的性命了?”
顾惜朝一震,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戚少商!你……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你死了最好!”
戚少商气结,正要反唇相讥,忽然见顾惜朝神情异常,眼中水光流转,像是要泛出泪花来,心中猛地一颤,好似有一股不知名的情愫从心底深处丝丝脉脉地曼延开来,游走向全身。
望着顾惜朝强忍激愤的面容,戚少商的怒火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无法抑制地感觉到,有种令他期待、却又惶恐的东西就藏在那副面容之后,却始终隔着一道鸿沟,咫尺即天涯。
他想跨越,想冲破,却又莫明地犹豫了。
顾惜朝依旧咬着牙,一字一字怒声道:“戚、少、商!”
每一字,都似在齿间狠狠切碎、细细碾磨,再和着血泪,一点一点地吐出。
戚少商胸臆间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就在此时,他忽然惊觉了,这一声怒斥中,竟饱含多少隐藏至深的担忧,多少欲诉无言的幽情。
仿佛冰雪倾注、醍醐灌顶,他心中豁然开朗。
许久以来,他为何一心要杀他,却又始终杀不了他;而他为何明明恨他、怨他,发誓杀他,偏又一次一次放过他……原来他早就在在那一回眸一低首的琴剑合鸣中,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中,在这幻世沉浮的红尘紫陌中,浑然不觉将自己的心遗失在他身上了……
戚少商直视顾惜朝,欣然一笑。
笑出一江春水,笑出漫天夕照,甚至笑出了一对稚气可爱的酒窝。
他含着笑道:“你这疯子,居然说我是疯子?既然疯子遇上了疯子,那我俩只好做不理人事的一对疯子了!”
一言既出,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顾惜朝百年难得一见的错愕与窘态,终于在他恼羞成怒翻脸之前,忍不住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吃吃地笑起来。
顾惜朝愣了半晌,恍然大悟似的清醒过来。转念发觉自己第一次在嘴上吃了败仗,心有不甘,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上戚少商的肩头,解恨地听到声吃痛的闷哼。
“哼,你是疯子,我可不是。你一人胡思乱想去吧,放我起来!”
被人压在身下半天可不是件舒服的事,何况还是个很有些分量的男人。顾惜朝辗转着想挣脱,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只见戚少商一脸尴尬,压低了声音道:“别动。我……”
顾惜朝一愣,随即恍悟,不禁面上一烧,又赧又恼道:“原来你戚大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语声渐微,低不可闻。
戚少商尴尬地别过脸,却在下一刻浑身一僵,低声吼道:“顾惜朝!只剩半条命的家伙,还不给我安分些!”
顾惜朝笑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戚少商一把攫住那只作怪的手,暗哑着嗓子道:“再撩拨我,小心玩火自焚……”
顾惜朝抽回手,促狭道:“我还以为九现神龙戚少商的定力十分之强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戚少商哭笑不得。真是好人难做,若不是念着他身上负伤元气大损,依自己放达不羁的性子,美色当前又怎会甘心做个柳下惠?
起身随意包扎了伤口,披上衣物,道:“快穿好衣服,我助你运功疗伤。”
两个时辰后,二人各自收了功,觉着身上内力恢复了十之六七,这才起身沿着河岸继续向西而行。
原本戚少商估计或许会在途中遇上铁手等人,却不想一个都没见着。既然连他与顾惜朝都安然无恙,以铁手三人的身手,应该是早已起程返回开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