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吗?」裴子乔截断宣离尘的话,迫切地问。
宣离尘挤出一个干涩的笑容,无力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十年後的事,谁又会知道呢?
裴子乔抱住宣离尘冰凉的身体,紧紧握住他没有任何温度的手,就像握住了比生命更加重要的珍宝,他轻轻说道:「我们需要时间......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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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天色已暗。放眼望去,只能看见黑夜中交错的枝干,仿佛鬼影一般笼罩在通向山外的路上。天空漆黑一片,月亮被乌云遮掩,连星光都被天空沈重的黑暗吞噬,透不出一点亮光。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只有被寒风刮扯得胡乱飞旋的白雪,是唯一的颜色。
山腰有一间荒庙,非常残破,甚至连佛像上都结满蛛网。
就在这样一间小庙中央,燃烧著一簇赤红的火焰。熊熊火苗驱散了夜晚一成不变的浓黑,为庙中避风的两人带来微不足道的温暖。
风从门口灌入,火苗闪动。
宣离尘冻得打了一个哆嗦。虽然他已经靠在裴子乔怀中,肩上也披了裴子乔的衣服,但每当夜风灌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抖。他专注地望著在风中跳动的火苗,痴痴发呆,像是陷入很深的思绪,但又好像什麽都没想,只是一具灵魂抽离身体的躯壳坐在那里。
「冷吗?」裴子乔问。
宣离尘摇摇头,闭上眼睛。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的身体不停哆嗦。
裴子乔叹气,起身道:「我去找东西把门挡起来。」
谁知刚站起来,宣离尘的身体就软软倒在地上,双目轻阖,好像已经失去知觉。
「离尘?」裴子乔急忙将他扶起,轻轻拍打他冰冷的脸颊。
喊了好久,宣离尘才虚弱地睁开眼睛,褪去颜色的嘴唇微微张动著,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离尘?离尘!」裴子乔的喊声越来越大,紧紧抱住意识不清的宣离尘,紧得想要把他嵌入自己体内,他多麽希望可以将自己的体温这样传过去。
「走......」轻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宣离尘口中发出,「你走......我想......自己一个人......」
「离尘。」裴子乔不由分说,紧紧抱住他,喉咙仿佛被什麽东西哽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离他们从盛天门逃出已经过了三天,为了躲避追捕,他们一直逃往西方。但西方却有连绵的大山将东都和云其隔断。山中高耸入天的古木和错综复杂的山路,使他们在大山中彻底迷路。
三天的餐风宿露,将ròu_tǐ和精神都陷入极大苦痛中的宣离尘,折磨得更加不成人形。
终於在第三天深夜,他们发现这间破庙,这才有了挡风的地方。
但此时的宣离尘,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四肢冰凉,一天之中大半时间都在昏睡,即使偶尔醒了,也只是静静坐著发呆。这种状态,已经算是半个死人了。但好在裴子乔一直照顾他,不停对他说话,鼓励他,安慰他,希望他早日恢复。虽然荒山之中找不到大夫医治他身体的伤,但至少要让他的精神,从这种废弃状态中恢复过来。
「离尘,」裴子乔抱起宣离尘瘫软的身体,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胸前,把自己的体温通过相贴的皮肤传递过去,「只要翻过这座山,就是云其了。盛天门不可能追到云其去......只要到了云其,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搭间小屋,再在屋前开垦出两亩田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食其力,不问世事。谁也找不到我们......我们也不见任何人......离尘,离尘?」
发现宣离尘已经没有半点反应,裴子乔焦急地喊了几声。
但宣离尘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离尘!」裴子乔心口一阵抽痛。
这时,宣离尘才又睁眼眼睛。他的目光非常空洞,漆黑一片,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裴子乔的脸。他露出一个淡若浮云的笑容,说道:「子乔......刚才我看见爹了,他说他对不起你......他五年前一时贪念,竟设计用毒酒害你......你想问你,你还恨不恨他?」
「离尘。」裴子乔不停摇动宣离尘的肩膀,呼喊道,「离尘,你清醒一点,你看见的都是幻觉......你爹死了,我不恨他,你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子乔,」打断裴子乔的呼喊,宣离尘轻轻说著,「我还看见渺儿了......」
「离尘!」
「......他说他很孤单,说他死的时候很痛......」宣离尘缓缓闭上眼睛。
「离尘,离尘,你清醒点!」
「他说......他的心脏被你掏空的地方,再也愈合不上......每天晚上,都会流血......」
「离尘!」
「我想陪他,他好可怜......」
「离尘!」除了不停呼喊这个名字,裴子乔没有任何办法。
但宣离尘好像什麽也听不见了......依旧痴痴不绝地说著:「但他不准我死,他说他恨我,不想在另一个世界也看到我......」说著说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