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脉搏在均匀地跳动,好像略微有点快。
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他还是没有消失。
我抬起头,终于鼓足勇气问他:“你……是真的么?”
下一刻整只手突然被牢牢握紧了,紧得几乎疼痛起来。然后,眼前的左回风低下头,轻轻地抵在我的额头上。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清楚地看见他深黑的眼珠渐渐蒙上了一层湿意,温柔得好象江南的春天。
“傻瓜,我在这里陪了十几个时辰了,当然是真的。”
门开了,左舞柳端了一小桌东西走进来,在床畔放好,看看我又看看左回风,会意地转身出去了。
她风采依旧,秀丽如画的眉目间带着盈盈的笑意。
左回风依然抱着我,视妹妹来去如同无物:“秋,好好休息,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就回家去了……”
眼前渐渐朦胧成一片,我微微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左回风,好像每次分开一段时间,再见到你时,我都在生病……
后来对于相识以来的种种分离重逢以及前因后果,左回风是这样点评的:“当你的决定正确的时候,时机总是不对;等到时机对的时候,你又往往太执拗,好在我舍不得丢下你,历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险才算死里逃生,所以现在…………”
……某种程度上,他说得并没有错。
可是上天终究厚待于我。醒来的时候,我终于可以握住他的手。
而唐斐,唐斐留给我的疼痛缈远曼长,似乎永不消失。
好在,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过去总会无可避免地飘零而去,随即现实扑面而来,轮转往复,如同日升月落,花谢花开,江流入海。
之三
快要睡去时,门上有轻微的响动,左回风抬眼看去,妹妹悄然站在门口。
看来是有话要说,他心里叹息一声,有点不舍地把怀里的人放下,下床掩好床帐。
左舞柳果然在隔壁等他,桌上放着一封信:“爹已经到东瀛了,一路上还算平安。”见左回风站着不动,她的口气放缓了一些:“哥,你就不要死撑了,我知道你心里挂念;爹多半也盼望得到你的消息,才会这么快就写信过来。”
左回风把信拿起来,朝熟悉的字体注视半晌:“他不准备回来了?”
“能到处走走也好,爹从来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而且是栽在自己和儿子手里,他怕是缓不过来了。”左舞柳仔细掩上门,淡淡地回过身来:“除了你和爹,从金顶上生还的人只有六十二个,几乎都是因为你指出了地下的藏身之处才能得救,是以爹错杀了唐梦的事,就算是暂时遮掩下来了。我想……不如等到宝宝生下来了,再慢慢劝他看开些。”
也只有新的生命,才可能稍稍冲淡岁月留下的悔恨。
作为儿女,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这些。
目光扫过妹妹窈窕依旧的身形,想到连日种种,皮厚如左大庄主也不禁内疚:“舞柳,这一次是我拖累了你。”
左舞柳低声道:“算了,我也是时候有个孩子了。反正你当初和唐秋在一起,我料到你和爹会对上,就已下了决心。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能闹到这种地步,爹固然从头到尾都错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左回风默然了,他知道妹妹指的是什么。
停了一停,他正色道:“舞柳,你的心肠素来比我要软些,可是如果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上,所作所为当与我一模一样。”
左舞柳一时无语,她是女子,可是仅仅想象一下兄长所面对的选择,心里就会有种久违的异样鼓动,仿佛回到了十多岁时恣意而为的江湖生涯。双胞兄妹,隐藏在外表下面的是同属于左家的血液。
左家少主的选择其实很简单,他只是什么也没有做。
褚隐南背叛之后,他重新查阅了四川分舵所有与剑南霹雳堂有关的材料,包括一些被隐秘地收藏在暗室的宗卷。这位原分舵舵主隐瞒得并不多,无非是霹雳堂灭亡后火药的去向以及残部的行动。把这些材料统统毁去后,又派人找到了死在唐门至毒之下的霹雳堂门众的尸体。最后的线索则是唐斐,唐斐在决战前夕匆匆上门掳走了褚隐南。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和父亲一起到了峨嵋金顶,等待一切发生,结束。
玄天秘笈从此成为过去,爹的事情也到此为止。武林经此一劫,左益州昔日建立的一切都七零八落,濒临失衡的局面在崩损后重新进入了微妙的平衡。对左家而言,天盟四川分舵和云南分舵损失较大,然而这两个分舵早已亟需整顿了。此外,其他分舵也有不少部下纷纷请假或告辞,要回去重振受损深重的师门。
不知有多少颗他日的种子就这样撒了下去。
然而仅仅为了这些,并不足以让左回风袖手到这个程度,至少不至于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经此一役,唐斐是彻底输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纵然与唐秋有那样深厚的羁绊,也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