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患者,看着他每一天沉浸在对于死亡的恐惧里不得安寝,我都只是看着,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半点办法……”
从魏遥远的声音可以听出,他一直在刻意保持平静,让声音能够清晰地被录下来,但尾音最后一个字还是带了颤音。
“我现在要死了,也不怕别人的眼光了,我现在只想告诉别人我爱他。我舍不得看着他每天活在这种像是熬不到头的生活中,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他是个好人……有时候夜里突然惊醒,他会抱着我哭,说害怕一闭上眼就再也看不到我了,他说他还没撑到他母亲接受我们的那一天。我这辈子都没那么难受过,我以前从来没看见过他哭,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就和刚拿出冰箱的冰块似的,怎么捂都捂不暖。”
“他有时候会冲着我吼,让我滚,可我哪儿能真滚啊?看不见他我整颗心都是空的,必须要他在我眼前头喘着气我才踏实,我从前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但是那段日子我天天失眠想的都是要是有一天他真走了,我怎么办。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想明白了,没有他我活不成,他要是死了,我铁定要下去陪着他。”
“到后来,他瘦得都有点脱形了,吃什么吐什么,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疼得拿指甲掐着肉能掐出血来,我真巴不得难受的人是我。有天早晨,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挺好的,他难得提起精神轻轻叫我,他说,遥远,遥远,你过来。”
“我走过去,他就死死抓住我的手,让我送他走,他说他再也受不了了。他那时候连举起刀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哪儿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攥住我。我求他别这样,他说他给他妈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病了,想见见她,他妈回他说,除非他死,要么永远别踏进家门一步。”
“我那天抽了一整盒烟,听他哭着一遍一遍求我……烟抽完了,当天我抱着他睡了一夜,他的体温还是暖着的。隔天一早,我做了一顿早饭,都是他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他硬逼着自己全吃完又全吐了,还冲着我笑……他病了之后,我没看见他那样笑过。”
“我带着手套,一直逼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要送他走,就要给他最少的痛苦。”彼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哽咽:“我……看着他在我眼前不停的流血,呼吸一点点浅下去,我手里还拿着刀……我……”
“我当时本来想陪着他死,但是又担心他的葬礼办不好,这才会骗你们,真的很对不起。昨天我给他妈打电话了,可能是人之将死无所畏惧吧,我告诉她宋平离世的消息,他妈妈说是我害死的他,还问我……”魏遥远苦笑一声,声调沉了一些:“是不是我把艾滋传染给她儿子,才害死他儿子,又说宋平的东西,一样都不许我动,我不配。”
“如果可以,请把我下面这段话转达给她,谢谢。”
“阿姨,宋平的房子车子我都不想要,我爱他,只是喜欢他这个人,他这段时间的医疗费都是我掏的,他剩下的钱我都给您留着,等您来拿。阿姨,虽然你从来没承认过我这个人的存在,但是我还是想叫你一声妈。我爱宋平这个人,不管他的性格变得多暴戾,不管他的样子是不是好看,我喜欢的仅仅,仅仅是他。”
“所以我愿意放弃生命去陪他,或许这个举动自私、懦弱,但是请原谅我,我没法坚强地在一个永远不会有他的世界生活。”
“再见。”
录音结束之后,林辰和赵铭皆是沉默良久,像是暂时忘记了怎么发声。林辰抬手摸了摸眼睛,这才发觉脸上温烫的东西是眼泪。
在生死面前,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不值得一提。魏遥远最后留给这个世界是轻轻一声道别,带着爱的温度,带着生命的重量。不管俩个人曾经在这个世界面对过什么,拥有过什么,到了如今,一切镂骨铭心的东西都化为了齑粉,伴着这一声说不出是悲哀或是释然的再见随风而散。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了电话叫来警局的人,将录音笔放回原处。一桩本不算太复杂的案件水落石出,中间不过短短的两周。
林辰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结案报告微微发愣,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倘若谢安宁的父母知道自己和谢安宁的事情,并且无法接受,她又该如何。之前是有意识的在逃避这个问题,但在现在看来,任何的逃避都再也无法解决问题。
该来总还是会来。
宋平和魏遥远面对的东西,她早晚也会和谢安宁面对。只是比之宋魏两人,她和谢安宁还有未来。
只要有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忙
第69章出柜前奏
回家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林辰掩了倦容深呼一口气打开家门,屋里扑鼻传来饭菜的香味,谢安宁围着奶牛色的围裙正在桌前泡一壶茶,抬眼看见林辰便下意识弯了唇角,表情变化并不明显,还是让无意瞥见的林辰心下一暖。
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用生死衡量,生死与共是爱情,细水长流同样是爱情。
真的很想和眼前这个人一道,安安稳稳地把这辈子过下去。
谢安宁见林辰愣在原地半天没动静,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最近你忙得都瘦了一圈,再瘦下去就是皮包骨头了,赶紧过来吃饭,我特地做的你喜欢的排骨。”
林辰轻舒了口气,低头脱了鞋换了一双软拖鞋,在桌前坐下简单看了看桌上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