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重华知道他自己深陷夺嫡,也不可能抽身而出,但他绝对不能让楚棠与这些人有任何的干系。
她只要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他给她庇佑和疼宠,填补他半生不曾充实的孤独。
此时,霍重华竟有一刻觉得自己自私了。
若非他左右顾及,又怕因担心她的安危而分了神。康王妃的事,他大可以事情告诉她。至于将来如何面对顾柔,那就是楚棠自己的选择了。
她愿意认,亦或是自此母女不相认,那也是她的事,他不会干涉,更不会强迫。
霍重华最不喜楚棠的沉默,下巴抵着她光洁的额头,又是低低道:“小楚棠?”
她都十七了,不小了!这个岁数的女子怎能算小?
霍重华却是不厌其烦的这样称呼她,就像当初她住在横桥胡同里,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
梦心自问,楚棠的确从未想过离开霍重华,她闭着眼,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明天你给我画副画吧,画我穿那件百褶如意月裙,和玫色上裳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来,她是有这样一套衣裳,如顾景航书房里的那副画上的人所穿的一模一样。
母亲的事真相大白了,那些荒唐的前世,她一点也不想探究下去了,生怕又是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至于……画,她只是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没有其他的目的。
画中人?霍重华怎会知道这些?楚棠这样安静的态度,让他猛升一股心悸,又搂紧了一些:“好,我明天从衙门里回来就着手画。”
第二天,霍重华一如既往的起的很早,等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寝房,楚棠才睁开眼,一个人在房里待了良久才起榻。
霍重华这一日回来的比以往都要早,他准备好了笔墨去屋子里,他以为楚棠会将她所说的那套衣裳穿在身上给他画,等走到寝房,墨随儿等人面色难看,低着头也不敢看霍重华,还是墨巧儿壮着胆子道:“四爷,四奶奶说……让您去前院睡。”
这次把他赶到前院,不是隔壁厢房了?!
门扉紧闭,里面有烛火簇簇,透过高丽纸的窗棂,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坐在炕上正写着什么。
霍重华站了一会,带着纸笔,又无声的离开了。
小妻子还是在怨他的。不过没关系,她不离开就行,等手头的事解决了,他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去化解。
大年初四这一日,朱辰带着礼品登门给霍重华拜年。
楚棠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不想亏待自己,逼着去喝汤药补品,如果她自己都不怜惜自己,还指望谁呢。
她穿着素绒绣花袄,外面是织锦镶毛斗篷,雪白色的卧兔儿衬得白皙的面容皎月出岫般的光泽。
才修养了几日,人却是比之前还要明媚。
霍重华头一次看不懂她了,他以为小妻子会与他怄上一阵子的气,这就……好了?
霍重华心里没底。
他能猜透上峰乃至帝王的心思,可这几天却看不透她。
冬日的暖阳高照,下人将暖房里的花盆搬了出来供景,楚棠抱着暖炉在锦杌上落座,笑道:“世子爷客气了,下回再来,无需带礼物,你老师又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她言罢,转头看着霍重华:“对吧?霍大人?”
这笑容太倩丽,同时也疏离,霍重华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嗯。”
霍重华才情极高,他所知道的事情甚至远到了传教徒利玛窦所在的邦外之国,他说出来的话鲜少有人能反驳。但朱辰却发现他今日的话少到了屈指可数。
不过,楚棠的热情很快就打消了朱辰的顾虑,他让身后的小厮将一只锦盒拿了过来,是黄花梨木镶红玛瑙的巴掌大的盒子,做工精湛华贵。
朱辰道:“师娘,你那日半道又折返了,没有随我一并回王府,我娘亲还训斥了我一顿。喏,这块玉佩就是我娘亲让我交给你的。”
楚棠莞尔,唇角的浅钱梨涡很快就散去,锦盒尚未打开,她就抬手推到了朱辰面前:“哪里敢收王妃的东西,我不过是普通女子,幸而你的老师也不嫌弃我乃楚家孤女,才让我有了安身之处,这东西太过奢贵,我不能收。还望世子爷带回去。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辰愣了愣,他自幼在康王府长大,除了几位皇叔之外,还没有人拒绝过康王府送出来的东西,楚棠这个行为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换做旁人,他估计要摔东西发怒了,楚棠是他的师娘,又好像是娘亲很喜欢的人。
霍重华再度轻咳:“咳咳,既然是王妃所赠,你就收下吧。”
楚棠这时已经抱着暖炉起身:“时候不早了,妾身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四爷好生招待世子爷,妾身去去就来。”
妾身?
霍重华娶了她这么久,也没听到她这样自称过。她就是骑在他头上,他也没意见,可如此尊卑分明的称呼……他非常不喜欢。
朱辰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虽说他时常听到娘亲在父王面前这般自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