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棵桂树下,正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
我绕过去一看,小小的脸上坚毅的表情,上次那位小皇子殿下。
爱屋及乌的心情发作,我忍不住上去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和蔼并亲切地问他:“小殿下,你在干什么呢?”
他忙得头也不抬,一手抹了抹额角的汗,一手继续在那树下刨着坑,“我养的蛐蛐儿死了,正挖坑埋呢。”
嗯,不矫情,却又不失怜悯之心,果然隐隐有天子之风。
我便忍不住赞他,“真是个念旧的好孩子,你一定很喜欢这蛐蛐儿吧?”
“嗯!”他狠狠地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更快些,“所以我要把它埋了。今年,我种下一只蛐蛐儿,明年就会收获无数只蛐蛐儿的,看到时候小李子还斗得过我不!”
呃,呃?
我抽了抽唇角,真是位富有想象力的小殿下啊!
我决定和这位小舅子搞好关系,便戳戳他的小脸,“小殿下,你叫什么名字?”
“楚怀仁,”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过后大约是不对劲,慢慢回过头来迟疑道:“你怎么……”
我含笑看他,他的眼睛蓦然张大,“你不就是上次自称我姐夫的人!”
我笑而不语。
这小孩子的脸上便有点挂不住,“皇姐之前出嫁了,果然便是嫁给了你么?”
唔,孺子可教。
我上前摸摸他的头,“来,怀仁,叫声姐夫来听听。”
他偏头闪开,很是不屑地撇撇嘴,“我才不要承认你,等我长大了,就要娶皇姐的!”
嘎?华丽丽的恋姐情结么?
呃,我私下对此情结表示理解,只要这恋的对象不是我媳妇。大燕朝公主多的是,这小子怎么不去恋赵奕疏那家伙的老婆?
我很循循善诱地与他讲:“怀仁乖,你皇姐嫁给我了,你另外找个未嫁的姑娘来娶哈,你长得这么帅,喜欢你的姑娘一定很多的。”
他很固执地皱起眉来,“嫁了也可以离嘛,上次皇姐不还说要休了你……我不要别的姑娘,我就要皇姐!”
这死了心眼要luàn_lún的倒霉孩子哟!
我正起脸色来唬他,“这次你皇姐不能休我了,我们已经,已经……”已经了半天实在已经不出那“洞房”二字来,一来这委实不是个事实,二来万一这个词开化了这本来就很有想象力的小殿下,让他说出“我长大了也能和皇姐洞房”之类的惊世之语来,让我这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如何承受?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重新道:“我们已经牵过手了。”
小殿下一愣,却突然笑了,轻蔑之情尽显,“牵手算什么,以前奕疏哥哥也牵过皇姐的手啊,皇姐不也没嫁他。”
奕疏,赵奕疏。
我完全没有防备,心里像陡然钻进根刺一般,生疼。脑子里乱哄哄地钻出许多个声音来,那真相呼之欲出,逼得我无处可逃。
是刺史府里她靠了九曲回廊,和风宜人地问我:“我们以三年为期,三年过后,我立刻放你自由。子颂,我可能得你一句同意?”
是客栈里她背对着我,轻轻地对我说:“以后关于我的事,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不要信。”
是九盏宴会上赵奕疏晦涩了一双眸子真诚地与我说:“卫子颂,你以后,要好好地待非宸。”
是婚床上她埋首在我的颈窝里,闷闷地道:“子颂,再给我点时间。”
是小殿下刚刚的一句:“牵手算什么,以前奕疏哥哥也牵过皇姐的手啊……”
牵手算什么,以前奕疏哥哥也牵过皇姐的手啊……
我的手心一片冰凉。很好,很好,你二人心心相印郎情妾意,那么我呢?我算什么?哦,是了,我原本也就是个棋子,不过是一纸约定拿三年自由换全族性命的一颗棋子,还妄想什么真心相待?
命中已注定,是我太任性。偏爱不自量力,性喜痴人说梦。
小殿下上来嗫嗫地扯了我的手,“你哭什么呀?皇姐让给你就是了……”
我胡乱地一抹眼睛,一手的潮湿,连忙回他个或许会给他留下童年阴影的狰狞笑容,一叠声道:“没事,我没事……”
我没事,我只是为早该看清楚的事实有点伤心了而已。
“怀仁。”
公主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身后,然后是小殿下颇有点受惊地扑到她怀里。
大约是小殿下指了指我,公主便擎了他的小手绕到我面前来,皱眉摸摸我的脸,“怎么了子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呵……怎么能全然怪我不知天高地厚地一头栽进来呢,若不是你太过温柔美好,我又怎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进,无法进;退,退不出。进退两难,进退两难。
我怔怔地看她,这双眸子里闪动的焦急,是真,还是假?
几个侍卫列队经过。打头的顿了顿,上来倾了身,“参见长公主,”又朝我拱拱手,“卫兄。”
公主抚在我脸上的手便如火烧一般缩开去。
我眯了眼,赵奕疏?赵奕疏!
心中一股郁结难解,我抓住他抱拳的手,上去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拳。
不愧是武状元出身,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便出招来挡,拳脚起落间,尽是将帅的风采。我一个游手好闲许久的前寨主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几招的功夫,身上脸上便吃了好几拳。
公主在身后喊:“住手!卫子颂,你不要命了吗?赵统领,你还不住手?”
他便像突然间醒过来一般,跃开去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