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心灰意冷。大约是我看破红尘的样子戳在父皇的眼睛里十分凄凉,他开始时不时给我提起张家的公子李家的才俊,逼得我有好几次都想问问他什么时候不当皇帝改行当红娘了。
于是借了机会溜出宫去,游山玩水,权当散心。
不想就这样遇上卫子颂。
然后,要有了比较才知道,比起她带给我的痛,赵奕疏的背叛算什么,他不过年少时一段懵懂的遗憾,卫子颂那家伙,才是命定的魔障。
遇上她的时候,她是山大王,我是被掳的压寨夫人。
那个时候在床上,我睁开眼睛,我还记得,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是我!我没把你掳回来,不是我干的。”
她的眼睛,是那种很干净的黑白分明,配上高举的双手,简直就是一位谦谦君子真诚少年,哪里有半点山贼的样子。
可她委实还真就是个无赖。
居然趁人之危,摸了我的手又摸脸,摸了也便罢了,本公主权当被狗啃了就是了,偏偏她脸上的表情还自然得很,没有半点羞愧的样子,可见此种猥琐之事,平日所做甚多。
当时我就想,死山贼,日后不要落到我手上,不然本公主定然要你好看!
后来她说要做一场成亲的戏好糊弄她那些兄弟,送我下山。
理智告诉我山贼的话不可信,可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不染半分尘埃,我便莫名其妙地信了。左右也没有更好的脱身办法不是?
喜宴上她悄悄告诉我她实际上是个女子。我惊讶之余又觉得情理之中,那么秀气的一张小白脸,委实不是男子能够长出来的。
下山的路很崎岖,她的话不多,只在实在难走处伸出一只手来给我搭了,微弱的月光下,那只手温暖得很好看。
出宫时就曾与思珍忠良他们说定,若是走散了,便在当地的府衙会合。可我委实没有想到,会在那鄞州刺史府中,再遇上那神神秘秘的小山贼。
只不过这次她的身份变成了刺史公子。
却还是那么莽撞哪,一出现就撞翻了我。而听到她爹“公主赎罪”的说辞时,她脸上既惊又恐的表情,当真可爱得紧。
我突然就想把这位成过一次亲的“夫君”带回宫去,既能应付我那红娘父皇,又能排忧解闷;而看她的样子,年纪肯定不大,便征她三年吧,三年过后,自放她去嫁人;至于本公主,三年过后,怀仁也该能自当一片天了,到那时,本公主便四处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她果然是个胆子小的,不过就一句威吓“抄家灭族”的话,便丝毫没有骨气地答应了我的要求。脸上却是遮也遮不掉的不情不愿,让我很想伸出手去,捏一捏她翘起的嘴。
可就是这么个没有原则胆小怕事的家伙,却在面对山贼时微不可查地将我护在身后;还是这么个家伙,甚至没搞清楚前因后情便对我说:“公主……不管事实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到现在我还记得她那个时候的表情。是坚定中带点柔软的心疼,便如那晚上的暖风一般,熨在我心上,无一不舒适。
突然觉得她一张小白脸很耐看的时候是在端阳赏龙舟的高台上。
她立在得了头彩的龙舟头上,河上的风微微吹起她的衣摆,在她身后是光了膀子的鼓手舵手,再往远处看,是人潮如织,水天相接。而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立着,却仿佛把所有的风光所有的人,都比了下去。
我忍不住朝她一笑。
她却是一脸的呆头呆脑。就这样一个呆子,竟然还有人上赶着给她送定情信物,而且还是不分性别,男女通杀。我真为民间百姓的眼光感到悲哀。
而她也不全然呆得过分,还知道拿我来挡不成气候的烂桃花。本公主一向扶危济困侠义心肠,又怎么忍心见她被七尺大汉纠缠。索性摘了自幼随身携带的一只玉佩,适时应景地问了一句:“没有香囊,这块玉佩,又栓不栓得住你?”
而那一刻她眼中陡然而起的光彩,让我的心里,微微发了一回烫。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招桃花的本事有多强。不过把她放在别院几天的时间,便给我招回一块红手绢来,偏偏那块手绢,还是我万分熟悉的一块。
说不清楚看到那块红手绢时候的心情。仿佛是历史重演,而这一次,我的心间,居然微微发苦。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历史重演”这个词,卫子颂那家伙,明明是个女子,明明是个三年之约的权益之计,却为何能让我一颗乘兴而来探她的心,尝到了败兴而归的小丑滋味。
决绝的话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
很久以后我终于发觉,或者说终于承认自己爱上她的时候,时常会想,就我这么个骄傲的性子,怕也只有卫子颂,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包容,以无比的耐心与爱意。
当时这傻孩子居然来了一出夜探公主府。
在院子里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这公主府内守卫森严,随便触动什么警报,九条命都不够她活的!心里是又气愤又后怕,便着人把她关进了柴房。
她也算个神通广大的,居然又一次摸到我这院子里来,还胆大包天地点了本公主的穴道,我很认真地反思,是不是本公主平日里对她太好了,以至于她都忘了个“怕”字怎么写?
话虽如此,她红了眼眶说喜欢我的时候,还是让我不可避免地软了心。而她的唇贴在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