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身如芝兰玉树, 容貌也极俊。少年公主贪恋似的盯着自己的情郎,唇角颤抖。
电光于天边游走,她看到少年郎君的肩上沾了雨水。情郎身上还有哪点不对, 然她心神恍惚, 顾不上所有异象,只一味看他:“你回来了?”
少年郁明从关东战场上下来,受李皎所托,去执行刺杀任务。关东战场上绝不会留下他的名字, 战争的惨烈和敌将的后怕却有郁明一份。他一心一意为李皎做事, 万万没想到,自己尚未下了战场,就先听到了李皎与博成君结亲一事。
郁明眸子里光芒如刺,刺着李皎的眼睛:“凭什么?他帮你打仗吗?难道我没有么!难道我的功劳就不是功劳么?!”
李皎不敢看他眼睛, 她抖得快要倒下去。她声音低而虚弱:“你知道的,我兄长被困在关东。关东乃中原地势要地,重要关卡, 绝不能失。他们的主场放去关东,围困长安,长安已经耗不起了……只有策反关东大族杨氏,我兄长才有希望……他才会有希望……”
她在少年郎君的冷目下,话再也说不下去。郎君星目如剑光,照着她肮脏脆弱的魂魄。她总爱他一身正气,却在这时被他身上的凌厉气势所伤。她的卑鄙可怜在他的凝视下说不出来,她的一颗心开始发抖。
电光再亮,轰鸣声再近。那光从天上正当其下,像是要向二人劈下来一般。院中桃花已谢,地上浮着青松落叶。
一阵风过,花木凋零。
郁明往前走。
李皎往后退。
郁明抓住李皎的肩,将她按在门板上。此夜甚冷甚清,郎君武功又出色,他这般钳制着公主殿下,没有一人知道。
郁明眼睛赤红,一字一句问:“没有了你,他会死,他们会死。总是这个人,总是那个人……我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么?”
“他会死,难道我就不会死么?!”
“他会出事,难道我就不会出事么?!”
郁明手劲极大,他握着她的肩,她的肩骨被捏得生疼。然她脸色骤然煞白,却只因情郎的这句话。
郁明说完这句话,最后用复杂的眼神看她,然后掉头就走了。他闷不作声,低下了眼睛。他最后垂下眼睛的时候,李皎隐约看到他眼底忍得艰辛的红色血丝。
李皎被松开,周身的力气却都没了。她瘫坐在地,望着他的背影,双唇颤抖,轻喃:“郁郎……”
她心中悲痛,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声来。
他也夜赴千万里回来见她一面,他也刀里来雨里去,他也在关东战场上吃尽苦头。她说等她皇兄登基了,她就嫁给他,就跟他走。她不学别人家的公主,日后建什么公主府,情深时与驸马一起住在府上。
李皎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人后,她夫君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全听她夫君的话;
郁明说我没你有钱,穷了怎么办?李皎说不怕,男耕女织也活得下去,粗茶淡饭我也要跟你走;
郁明说我是江湖人,要走江湖的。李皎说那我也跟你去学武功,你别嫌我天分差后天起步晚就好;
郁明说你还赖着我了啊,李皎说当然。
他说,她说……
关东战争后,一切被隔断。李皎为了救兄长,为了兄长的大业,选了利益,放弃了自己的情郎。她与杨氏定亲时,心痛如割。
然她见到郁明时,抱着肩坐在门廊下。眼看郎君远去,她无力挽回。
李皎开始大哭,泪珠豆大,大滴大滴地滚落面颊。她哭得声音沙哑,哭得全身颤抖。她的情郎却只僵了一下后背,并没有回头。
他跃上了树墙间,一去不回头。
李皎大哭,哭得几乎晕过去。
电光于苍穹间划开一道长河,其中万般威力周折欲来人间,笼罩四野,照在凄冷的公主府府苑中。气流在黑夜上方空气中压缩积攒,在雷电再一次交加时,轰地一声,大雨降下。
冷雨势大,哗哗如灌,浇盖天地。
少年李皎坐在门边上,肩膀被从廊外飞来的雨水浇湿,哭声也被雨声掩盖。
她心知自己的爱人无法挽回,她的心也想跟着他一走了之……
她从第二日就开始生病,发低烧,断断续续。低烧过后食欲不振,食欲不振后开始吃不下饭。她郁结于心,短短一月后人就瘦如枯柴。
少年李皎沉痛于自己的悲剧中,她在大雨之夜为郁明的离开痛哭。然很多事,当年她是没看到的。
四年后的李皎,已经从情人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的李皎,当她在雷电之夜,记忆回到当年那一夜时,她旁观着少年自己与少年情郎的决裂。她脸色苍白,因她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她看到少年郁明背上总背着的长刀“望山明”已经不在了;
她看到少年郁明一步步愤恨走来又离去,他抓着少女是用的左手,他的右手一直无力地垂在身侧;
她在风雨将近时,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纵然他换了干净的袍子来见李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