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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口腔里多半烫掉一层皮去了,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听见弄月轻声说:“落落,后天去京师,参加完星璇的婚礼,就跟上官前辈一起回家吧。”
我抬头看他,他伸手,从我脸上摘下一颗米粒,凝神看着我:“回家去吧,出来都一年多了,还不累吗?”
一口饭怎么也吞不下去,梗在嗓子里,说不出话来,我拼命点头。如果可以,我宁愿时光倒流回离开傲龙堡的那一日,我们都不要离开。兜兜绕绕一大圈,似乎仍走到了原点。实际上,该回去的一个都回不去了。
弄月的眼圈有些发红,却仍然温柔的笑:“落落,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其实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复杂,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不会迷路。”
弄月离开了很久,我一直坐在原处没有动过。桌上的请柬像是磁石一般,牢牢的吸住我的目光,浓烈的红色刺疼了双眼,泪流不止。
与冰焰为期三个月的约定早过了,甚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洛阳。或许他已得知我手上的玉镯不是真的,也没有再浪费时间来找我。
我的确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一开始,是把希望寄托在沧渊上,满心期待能通过它回到我自己的世界。而现在,却不知道该怎样从千头万绪的情结里脱身,放不下的太多,亏欠的也太多。回傲龙堡或许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远离,就会遗忘。遗忘,才能放开。
很简单,我需要的是只是时间。
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冰焰并没有练成火神九翼,拿回玉镯并不急于一时。
以前在他身边时,不知道修炼九翼要付出什么代价,看向他的眼神绝对写满崇拜。
现在见不到他,却很想知道,他若是真练成了九翼,会忘掉的,是我,还是幻琦。
四十四醉梦
很久都没有这样任性的放纵自己想他,见面,好像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在瞬间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很想去看看他,一眼就好。明知道不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脚。莫名的兴奋,像是渴望已久的东西触手可及,只顾前行,其它的,都抛在脑后。
念园大门前的两个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烛火忽明忽暗。绕到侧门边,借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轻跳过院墙,沿着青石小路走进去。
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好像随时都会冲破胸膛。好在没过多久,我就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失望。念园里面好像根本就没人住了,每间屋子都关门锁窗,黑乎乎的一片。
想要偷看的目标落空,意兴阑珊的放慢脚步。
云淡星疏,霁月听风。
漫天梨花已然散落天涯,空荡的树林沉浸在一片幽光中,寥寂深深,还滴着黄昏时分的新雨。不时有水珠钻进衣领,凉嗖嗖的。
走走停停,凭着记忆找到那棵被剥去小块树皮的梨树,银色的发带早就被风刮得无影无踪。想起那个缘系三生的传说,忽然想笑,我果然是心理测试里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对流星许愿从来没实现过,跑到这地方来,还傻乎乎的干同样的事。
咧咧嘴,还是没能笑出来。站在树下,曾有过的那种紧张和期待交织的心情从某个角落里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闭上眼睛,慢慢伸出手,指尖却再也触不到当日的柔软。冷硬的树干上,一笔一划早刻进了心里。不会再来这里了,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才会有人又在这里相遇,到那时,这两个名字早该模糊不清了。
不远处,离开时的那池清水,眼下却已空留残荷。
青枝蔓叶中的亭台更像是一只精致的采莲船。
我轻盈的落在亭沿,探身去摘那个最大的莲蓬。
“咔嚓”轻响,折断莲柄。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器物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我猛的转身,下一秒,手中的莲蓬落地。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法正常思考。
蜷坐在亭角的男子仍在梦中,长腿斜伸,踢得倒地的酒坛滴溜溜的乱转,叮叮咚咚的声响只让他的眉头皱了皱。
墨绿色的绸衫半解,衣摆长长的垂落在地上,露出月白的里衣。几缕长发凌乱的遮去了大半个面孔,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苍茫的夜色中。
上前几步,我缓缓蹲下身,一点点拨开搭在冰焰脸上的乱发,那张睡颜一如那日在溪石上初见时的精致恬静。我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轻手轻脚的替他系好衣带。
再抬眼时,呼吸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