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在里头还活着的人类,唯一有能力在乎的事情。商场里本该没什么人的,现在是上班时间。但,丧尸的数量比人类的数量要多,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好。)
(商场之间架开的天桥,和商场宽广的面积,令人类要找到门更困难了。他们首先注意到商场里的空调不再继续运转,然后发现身边的人一一变异成丧尸。把商场建得那么大,出口分得那么开,最终结局就是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活着逃到门边。)
(密室谋杀,大概不过如此。)
(然后终于有人用紧急用的把手敲碎了门,但这时候大多数人也都没有能力挣扎了——打开门只是让丧尸们有出口可以祸害其它区域,而如果不敲,那么商场以外的人活下来的几率兴许会高一些。)
(但是。)
(所有第一个找到门的人类,都选择了把门敲碎,往外逃。背后是无穷追兵,眼前是只有一道透明玻璃隔开的自由世界,在最终的时候,人类选择了自己。)
“还要看下去吗?”若忆转头问我。
我点头。
(然后,视野猛然收窄。)
(我意识到,这是若忆眼中的世界。画面晃动得非常厉害,眼睛的主人凝视着眼前的水镜剧烈奔跑着,然后她躲到一片巷子里,从角落里偷窥着商场里的风景,水镜同时直播她身后和左右两边的情况。)
(画面放大,是若忆让水镜上当时她看到的东西放了出来。)
(水镜不断改变着场景,看得出操控者的心情波动得非常厉害,不知道要看什么,不知道自己该看什么,不知道自己还能看什么。)
(最后,水镜分裂成无数片,同时放映第一、第二、第三,市中心……全世界。)
(伦敦下雨淋湿东京,这话说得真对,全世界的情况都是一样的。)
水镜上有大片大片的水珠滑落,像雨水。在播放到某些情况时,水镜几度裂开,像是心被丢到地上然后被人使劲糟蹋的样子。若忆靠在椅子上,冷静地看着刚被开发出来没多久的水镜以及当时的自己。
她轻轻道:“然后我逃跑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一阵子,直到最后,才恰恰转变回来。然后是大量转变,在逃到工厂区的过程中,水镜映出的东西更多——比如这一刻互相撕咬的情侣,昨天其实还在亲吻及拥抱对方。)
然药冷笑一声:“由此可见,你们的感情有多靠不住。”
若忆没有说话。看得出在遇到我们之前,她用了很多时间来接受这样的世界。若忆显然已经比普通人好得多了,她已经能够不去注意死亡本身,水镜中反映出来的——她看到的,是背叛和别离,是丧尸背后代表的一切。
(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场景,看了那么多次,除非是心理极度脆弱的人类,总是该接受了的。)
(一直一直这样,震惊之后是逃避,逃避之后是否定,否定之后是接受,接受之后我们就要开始想办法去解决。并不是若忆无情,而是矫情要造成的后果更严重,为着生存,所以我们都选择了前者。)
(走的每一条路都由尸体铺就,怎么能留在原地哭泣,走下去才是最好的答案。)
“其实在遇见你们之后我就好多了。”若忆微微笑,“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真相。”
“真相……是什么?”
“不告诉你。”
(然后画面一跳,湖水荡出圈圈波纹。)
(医院建立起体制,虽然这在七十二个小时之后,已经晚了。但是救援剩下的人,总还是做得到的。那个异能是离魂的姑娘,用飘移在外的灵魂穿过墙壁找到了大部分还活着的人类,她几乎就是医院那边的另一面水镜。大规模毁灭性的异能,并不是只有幻术或者冰。)
我终于觉得胸口松开了一些,好在还有异能,好在我们还没有被丧尸杀光。
然药淡淡地看向水镜,看得出她有点动摇,但是她最终道:“这有什么难接受的?”
若忆转头看向然药,她生气地喊了她的名字:“然药!”
“和其他生物自伤残杀,你们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丧尸不是动物,它们是由人类变成的,曾经是我们的一份子。”
“人类还是从鱼演化出来的,你们还是照样吃,也没见过有人觉得把碎尸摆在自己家的冰箱里很呕心啊?那用刀斩丧尸和切肉有什么不一样的?丧尸比较难看,下不了口?”
两人在桌子边吵了起来。
“人类需要吸收能量,才能做更复杂的事情,我不信你会不懂,就是吃了肉吸取了能量我们才能活下来,才能建筑出这样的世界。”
“那现在呢?明明现在人类的运动量已经变少了吧?完全可以不吃肉了吧?”
“我们没得选的,祖先遗传下来的基因,如果不是像你那样从小就不吃肉,普通人根本受不了。”
“借口。”
然药的神情始终没变,还是那么冷漠;而激动的是若忆,她就差没拍桌。
“不是借口,你才是错的!”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证明给我看人类吃肉是为了什么,为了能有力气躺在床上玩手机?哦,原来人类已经是那么高贵的生物了,连活动一下手指都必须要杀掉一头猪或者一条鱼了?”
然药终于被拨动了情绪,她站起身来,以同等的身高看着若忆,一连串的反问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杀人有什么不对的吗?我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