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变成一节一节的我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你的家人连同你的朋友,所有的,都要杀掉!”
花膏静静站在她的床边。她坐了下来,轻抚李言的脊背。战栗的风景,战栗的地面,世界都在变幻着摇晃。
“宝贝乖,宝贝乖,睡觉觉,进入了摇篮,夜已深了。”
那是一首很久远的摇篮曲。
“我要把你杀掉,先用刀把你的鼻子割掉,把你的内脏掏出来,把你的yīn_dào割通,塞上软木塞子。我想把你像风干猪肉一样挂起来,欣赏你死去后的表情。菜场里挂的猪头你知道吧,你就是那样的。我恨你,但是你再也不能伤害我了,我会把你的亲戚,朋友,一个个都杀掉。他们会来陪你的,你们在天国相聚。”
李言坐起来疯狂地将花膏按压在床上,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腕压下去,手肘撑在她胸部用上全身的力气。她的眼神清醒,毫无理智,像是一个坏掉的机器人。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血一样。滴落在花膏脸上,温暖的血。
那让我备感怀念,童年的摇篮。在那儿你出生,你成长,你站起来,你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星色啊,如果想杀了我的话就杀吧。如果你能感觉好一点的话。”
花膏红了眼眶,那一刻她想我还是太脆弱。“就好那么一点点,如果我还能给你带来一点温馨。”
不要害怕这个世界。“我跟你说过她就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她就是一条冻僵的蛇,你把她捂在怀里就要作好被她咬死的觉悟。”心里那个小人钻出头来,对她得意地摇晃着头说。花膏一把攥住她的身体,小心地将她托在手掌上。
“跟你说了不行的。她是将对全世界的怨恨都集中到你身上。你犯错也好,不犯错也罢,都没有关系。因为只要她恨着世界上的一个人她就会恨你,你就是那些人的化身。她又是那么痛恨着人类,比她优秀的人类,嘲笑着她的人类,欺负着她的人类,令她陷入孤独,从不伸出援手落井下石的人类。所以,她恨着全人类,所以她也就恨着你——因为她无法去恨任何一个人,你明白吗?”
嗯?花膏用大大的白眼仁儿看着那个小人。小人伸出了手,在她的脸上击了一掌。
“她不会去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因为她不敢。那些人对她来说都太强大了,她害怕到无法去反抗。所以你懂了吧活在人群里的她其实是无穷无尽地活在愤恨里。而你是什么,你,是那些人的替罪羊。你,是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异路。因为你爱她,所以给予了她勇气。不是爱的勇气而是恨的勇气,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肆意宣泄愤怒的对象。你有多爱她,就给了她多少恨你的理由,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恨的她,在这世界上,找到了唯一可以恨的人。那么你要怎么样让她不恨你呢?换句话说,你要怎么样,让她不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呢?只要有一个人的恨没有消除,你就会被恨着。”
“她是个没有家的孩子。”花膏伸手给小人,好让小人抓住她的手指。她抓着手指爬了上来,戳着花膏的鼻子。
“所以说你是没法救她的。你只会让她的恨越发旺盛,如火上浇油。你的爱是燃料,懂吗?”
“那不就和你一样。因为孤单,而对人类无法信任,只能恨着。”
花膏的手指点在她的头上。“你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无法放弃你们啊。不被人爱的孩子应该有人爱。”
“已经没有爱了,先生。没有学会的东西,是不会再有了。”
“那么小姐你觉得要怎么样消弥这份恨呢?是不是要离她而去呢?”
“杀了她。最好的解脱是帮助她杀了她。”
“我想爱她。”
“你没有那么多的爱。你不能承受这么多的恨而依旧爱着她。我们不会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是定理。这是数学公式,物理规则。因为你也是人类,人类是做不到无私奉献的。你,在对牛弹琴。”
“那么就让我来做到人类的极限吧。”
花膏将小人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看着小人鼻孔里喷着气而愤恨的样子。“你做不到!”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就算杀死我,也是很温柔的。爱情,并不是唯一,而唯一,就是一种爱情。”
在这儿花膏玩了一个很高明的文字游戏。她将小人抱下来,放在地上,歪着头,看她因为地下的空旷而惊慌。她用手护住了她。
“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你,不过也只是个沦落的人而已。”
“我至少比你们多一点希望。放心吧,我会替你们守住这希望的。就像这些年,你对我们做的一样。谢谢了。”
花膏诚心诚意地向小人点头。小人将胳膊环抱起来,扭过头不屑地“哼”地一声。
“我才没有要守护你们的希望。”
“但你这样做了。证明你的内心深处还是对此抱有期待的。人嘛,都一样,总要有希望,才能活着的,对不对?”
“你会吃苦的。”
那个小人从她的手臂上爬上去,消失在了她的袖管里。“哼。”
人无法抱有什么希望。因为有希望就会有失望。花膏被李言一巴掌给扇到了地上,很大程度上她是因为床的弹性而滚下来的——她愿意这么想。这床弹性太好了。但李言跳下床又用脚踩了她的肚子这就不能怪床了。花膏躺在地上抓着床腿柱,心想您老人家动一动啊,让我相信您是活的,这是您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