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珍听后直笑,翻过身子将小剑贴胸口放着,说道:“我不会忘的。”
两人又扯了会儿瞎话,没过多久,便挤着一张被窝睡了过去。
夜里起风,不过是暖风,吹的人眼睛热得慌。
荀千春并未睡着,她爬起来,坐在被褥上,看了会儿许珍睡觉的样子,伸出手指点了下她的嘴唇,收回来,盯着自己指间看了半晌。
外面传来夜莺啼叫。
她抬头望月,见已经三更,便从床上走下来,顶着这阵夜间暖风散步到了竹林之下。
在圆月照s,he之下,她缓缓的踩上石梯,一路攀爬,走到了小土包前。
她抚摸着土包之上的小石碑,摸上头字,又摸小字。
许久以后,荀千春低声说道:“阿母,我要回长安了。”
她压着声音,跪着凑在石碑前,轻声说了许多话,是鲜卑话,普通人听不太懂。
可竹林之后,有个听得懂的,站出来和她对话。
那人同样用鲜卑语问:“你去长安,或许会死。”
荀千春直起身子,回身看去,看见了那人面孔后,低声说道:“我不在意。”
那人躲在竹林后问:“为了一个教书先生,这么做值得吗?”
荀千春听到这人提起许珍,便忍不住的笑。
她平日很少笑,今天已经笑了两回。
对面那人显然也是没料到的,瞧见荀千春笑了以后,她十分震惊的说:“你变得不太一样了。”
荀千春没有说话。
那人又问:“值得吗?”
荀千春说:“值得。”
那人问:“她先前还驱逐你,殴打你,辱骂你,这样也值得吗?”
荀千春说:“这人是不一样的。她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若要我的命,我便双手奉上。”
对面那人沉默。
荀千春又说:“我愿追随她,就像是孔子的弟子,追随孔子。”
对面那人安静片刻后,说道:“你现在的追随,似乎并不是这样。”
荀千春点头说道:“或许有点差距。”她说完,已经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那人喊住她,十分费解的问:“你不觉得,你对这人太过关注了吗,不过是个女人,教书的女人。”
荀千春并未回答,顺着月光照s,he的路径,笔直又孤独地下山离开了。
第二日清早,许珍睡得正迷糊的时候,听见外面马蹄嘶鸣。
她正想骂一句谁家这么扰民。
忽然听见身边小叫花喊她:“该去长安了。”
许珍这才想起今日要出远门。她揉着眼睛起来,困难的穿衣刷牙,整理包裹,走出门,瞧见老妪已经找人架马车停在门口了。
载她们的是一辆竹制的马车,浅棕色竹条细密横列,上头染色印出两只棕色的鹿,车顶是端正四方形。
车门口有个驾车的女子,戴了斗笠。
老妪坐在里面,从窗户口招呼许珍上车。
许珍点头和妪打招呼,踩阶梯掀起竹帘,正要走进去,忽然想到什么,又连忙出来,挺直身子往巷子口看。
大清早的,太阳刚刚探出一点,大片的雾气笼罩在江陵上空,百米之外的巷口,隐约透露出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许珍望过去,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便问身边的小叫花:“你看那片黑色的,是什么?是人吗?”
荀千春站在车下,转头看了眼,说道:“是,是戊班的学生。”
“李三郎他们?”许珍问,“这群人来给我送行吗?他们怎么知道我要走了的。”
许珍说着,和那片黑压压的挥挥手。
老妪探出身问道:“后头是什么?”
许珍说:“好像是我的学生们。”
老妪说道:“真是了不起,全都是你学生吗?”
许珍说:“是啊,都是群日后了不得的人物。”
老妪感叹着说道:“我本听说江陵多纨绔,没想到竟然愿意为先生送行,看来是十分尊师的,希望以后在长安能瞧见他们。”
许珍想:以后葛喜儿还真可能会出现在长安,毕竟也是个要造反的反派。
她又等了会儿,学生们还未跑到。
老妪催促说:“天亮的话,出城门就该排队了,快上车吧。”
许珍说:“再等我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