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卫这话,王恺和欧阳行的震惊无以复加。
王恺本以为自己让闺女亲自去送请帖,打了一张贵巴巴的美人派,已经算是下了血本。谁料到石崇这王八蛋,看样子竟然要把整个石府掏空了来讨好欧阳行!他转头看向欧阳行,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已经要引起个大家的争夺拉拢了吗?
欧阳行心里则大叫不好。王恺对自己的善意虽然有目的性,但至少现阶段是真诚的,可石崇就不一定了。
暗影刚刚把他儿子当皮球踢,他现在就搞出这么大阵仗,肯定包藏祸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起这一句话,欧阳行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老王八蛋真不是东西!”
欧阳行心里默默想着,王恺却已经喊了出来。
听到这话王恺大有一种相逢知己的快意。然而紧接着王恺便说道:“师侄,你可千万不要上当,这诗会你千万去不得!”
欧阳行苦笑一声:“叔父,石尚书他搞出这么大阵仗,我要是不去,惹怒了石尚书恐怕更不好。”
其实欧阳行心里算计更多的,是这一场阳谋背后的压力。
石崇铺设五十里地毯,那相当于是最上等的悬疑广告。大家看到这地毯便会发问,地毯为什么而铺设?为欧阳行举办的诗会。欧阳行是谁?圆镜先生的弟子。这地毯五十里遍布京都,恐怕不等着今天夜幕,石崇为欧阳行举办诗会的消息就会在大街小巷流传。
赵国每年参与科举的士子少说也有二三百,再加上秦国和晋国来的考生,总数恐怕有五百。这五百人哪个不是苦读圣贤书,腹有自华气的?凭什么你欧阳行就这么招人待见?你圆镜先生的弟子就一定了不起吗?文人相轻,石崇这是把欧阳行放在了所有文人的对立面。他要是去了,会面对无数文人的联合针对,他要是不去,那别人就会说欧阳行自负身份,对沧州所有的士子都瞧不上眼!
想到这一点,欧阳行真是有苦难言——虽然知道此次来京都会遇到一些波折,却以为总是在自己完成科举考试之后才会出现,谁料想刚刚进入京都,就遇到石崇这一招杀人于无形的捧杀。
王恺看到欧阳行盯着波斯地毯发愣,还以为少年郎痴迷于地毯的奢华,已经暗自被石崇折服,当下说道:“师侄,你可别被这五十里地毯惑了心神,石崇那老家伙不怀好意,你要当心啊。”
欧阳行猛地点头:“叔父,您说的在理。要不我这几天就在您府上叨扰两日,称病不去,您帮我挡一挡?”
眉毛一扬,嘴巴一咧,王恺刚要答应,却又摇了摇头:“这不合适吧,若是如此,别人还道是我强行把你扣在了府上。石崇那家伙是个急脾气,搞不好直接来我府上要人。真要是闹崩了,大家都不好看啊。”
王恺脸上表情精彩,欧阳行心里却没好气,暗自想到:“也就你脸上不好看罢了,不想让我去,又不想帮我挡。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恺似乎感受到了欧阳行的小情绪,带有补偿性地说道:“这样吧,听说师侄住在祥喜客栈。那客栈也略显寒酸,不利于你考试之前温书。我帮你在宣飞楼丁一间房,你便搬去那里住吧。”
欧阳行百般推脱不过,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谁知到了宣飞楼,他才知道这竟然今年赵皇钦定的进士楼。今年所有得了进士的书生,都能够直接入主宣飞楼,等着吏部的取录。
得知这一件事情之后,欧阳行立马就想转头跑。王恺却拉住他,说道:“如今局势凶险,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力降十会!只要顶住压力,石崇这一招便没有作用,待叔父给你加一把力。”然后王恺就鸣锣打鼓,把他入住宣飞楼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
这一下顿时众士子就不乐意了。科举还没有开始,宣飞楼中空无一人,凭什么你欧阳行就能提前住进去?
再者,师承名门,才学fēng_liú的人物多得是,晋国随园书馆的王若平,秦国兴亡学社的娄复清,这两个都已经晋秦两国前年的状元了,人品文采皆是一流。他们来到京都,尚且都安安分分自己找客栈住着,你竟然敢直接住进去,你欧阳行难道比这两个状元郎还要了不起?
欧阳行抵死不从,依旧还是住在自己的祥喜客栈,然而他入住宣飞楼的事情已经坐实,各处流传开来。
刁小三就是一个要饭的,从不理会这些弯弯道儿,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前来祝贺,却发现欧阳行委屈地躺在床上,神情比早上昏迷时还要颓废。
“加把力,我看你是加把火,巴不得早点把握烤熟!”欧阳行大声喊道!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窝心。”
刁小三呵呵一乐:“别介,你看,听说你住到宣飞楼了,我专门换了一身衣服,今儿我请客,咱们门外搓一顿去。”
“被两个老王八蛋玩得团团转,我才不去!”欧阳行把头一埋,钻到了被子里。
这个时候刁小三才从欧阳行身上看出一点十二岁少年该有的稚气。平日里欧阳行端着架子的模样,真是让刁小三都觉得累。
“怎么又两个了?不久石崇那一个吗?”
“石崇是,王恺也是。我也真是傻,还以为王恺真是站我这一边的,我也太高估老师面子了。王恺完全就是墙头草,我要是真能顶住压力考中,得了皇上的垂青,他便把我拉到麾下,我要是被石崇整惨了,他立马拍拍屁股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