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赵皇从御膳房回到了尚书房,开始阅读案子上的一些密信。
赵皇从不午睡,为政十分勤勉,早朝过后昨日的奏章便已经被批示完毕,此时要看的是东厂送来的密信。
御案上的密信多是关于欧阳行的。
东厂的消息显示,距离石府诗会已经过去了三天,然而欧阳行的诗名却没有在京都广为流传,只有太学里面的学生通过太师们的夸赞,知道今年参加秋闱的有一个年少轻狂,极具诗才的家伙。然而在京都百姓口中广外流传的,却是欧阳行薄幸青楼的事情。不少老百姓这几天都已经开始批评欧阳行的行为不检点,说他有愧圆镜先生的教诲。
看完这些奏章,赵皇笑了笑:“咱们大赵的石尚书可真是厉害,他想让别人说什么,别人往往就会说什么,这可真是个本事。”
此时尚书房中只有朱公公和赵皇两个人,赵皇这话显然是对朱公公说的,然而朱公公却没有搭话,只是低垂着头,似乎年纪老迈,午日时有些发困。
赵皇却没有对朱公公的无礼有丝毫责怪,继续说道:“民心是一件很难掌控的事情,然而石崇在赵国根深蒂固,大赵官府从上到下的人都愿意帮着他说话,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刑部这些年我一直在往里面安插人手,然而却总是升不上去便被庆云寺的人给参了下来。想要通过刑部抓住石崇的手段,太难了。老师,这些年东厂在您的经营下已经颇见成效,我看您可以试着让东厂的人暗中搜寻石崇枉法的证据,他便是遮掩的再好,总归会漏出一些马脚。”
朱公公猛地抬起头来,淡淡道:“老奴遵旨。”
赵皇听到朱公公突然答话,似乎有些不适应,左手微不可查地握成拳头,表现出他的犹豫和紧张。只不过这个动作被他自己的身子挡住,不曾被朱公公发现。
紧接着赵皇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哈哈一笑,道:“不过这于桑荣也真是的,竟然也上书参奏欧阳行,说他夜御十一女,真是夸夸其谈。如此妖魔化欧阳行,真想不到是这个老学究写的折子。”
“这事儿倒是真的,于御史并不敢欺瞒陛下。”朱公公似乎心情不错,两条长长的眉毛微微摆动,在一边为于桑荣说话。
赵皇眉头一皱:“竟然是真的?”
“东厂三处传来的消息也是如此,人证颇多,应该是实情。”
赵皇长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想如此作为可不像是修儒道的。
原本他对欧阳行有极高的期望,不仅想要一个能在朝堂上对抗各门阀亲王的官员,更想要一个修为卓绝的御师弟能随时护卫皇家威严。
听到朱公公的话,赵皇心情有些不好,甩了甩衣袖,说道:“有些发困,今儿便到这里吧。”
……
雨淅淅沥沥下着,时间却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下午。
天上的云依旧是黑压压的,东厂三处的密室内,光线更加暗淡。
似乎整个赵国天空的黑云,在这一刻都被聚拢在了这里,让人觉得心情沉闷。
朱公公不知道怎么从皇宫走了出来,端坐在太师椅上。此时此刻,他脸上再见不得意思慈祥,鹰勾一般的眼神慢慢从三处的各卫戍长脸上扫过,淡淡说道:“陛下打算对各大家族动手,今儿开始你们便着意准备着些。王恺、石崇和赵庆莲是重点的监察对象。你们的任务罗人证,一定要铁证如山的案子才能给我汇总入册。”
各卫戍长大气儿也不敢出,齐刷刷点了一下头。
朱公公捏着兰花指,看了一下手指上灰白色的指甲,有些抱怨的说道:“陛下就是手软,要是早让我来办,这三个人又拿什么抵挡?偏偏等着这个时候欧阳行入京才给我东厂放权,这倒是老奴我觉得有些好笑。”
说完他看向了手底下的这些人,笑着说道:“你们倒是说说,这欧阳行入京之后,咱们的皇帝陛下立马给我放权,是个什么意思?”
东厂全名是尚书房东缉事厂,主要负责整理六部、军机处和三寺的奏折以方便皇帝阅读。东厂总共又分为三个办事处,分别是纠察处、案查处和核漏处。纠察处纠正奏折中有明显错漏的地方,案查处负责核实奏折所表政务的真实性,而核漏处则负责补充各奏折所表事情缺漏的地方。
起先东厂只是把各奏章凑到一处,互相核对然后三处分理,但慢慢的,为了保证三处工作的有效性,东厂规模逐渐扩大,人手也越来越多,昭明三年的时候赵皇便批准在皇宫外专门设置一处东缉事厂的衙门。
东厂衙门中核漏处人员最多,总共有七个卫戍队,差不多一百多人。
此时听到朱公公的问话,卫戍一队队长便答道:“陛下以为欧阳行乃圆镜先生弟子,是为陛下一大主力。有此子陛下力量更大,其人可为我东厂一大助力。”
听到这话朱公公哈哈大笑,尖锐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夜枭一般吓人:“助力?你太小瞧我们陛下了。我东厂如今规模,对付赵庆莲或许要费些功夫,但对付石崇王恺太简单不过了。欧阳行可不是陛下找来帮我们的。依我看嘛,这个欧阳行,反倒有可能是用来制衡我东厂的。”
听到这话,各卫戍长纷纷抬头,有些不相信——欧阳行不过是前礼部尚书的弟子,礼部尚书又算不得什么大官。王恺石崇尚且不能与东厂相提并论,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弟子还能制衡了东厂?
看到众人不解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