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寒山等雷劲离开书房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摇头叹息。都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现在南直隶的水寇还没清剿完,地方豪强林立,卢卓义就开始这样防备甚至可以说是在算计马家了,想想都让人心寒呀。
除了心寒外,还有对马家及马千里未来的担忧。马千里还不到二十岁,就可以是南直隶锦衣卫中的第二把交椅了,未来的路看似一片光明铺满锦绣,可其实暗潮汹涌、陷阱遍布呀。水寇之所以能做大,背后怎么能没有地方上豪强和官场上官员甚至勋贵们的扶持?自己这个独子连灭南直隶两大水上巨寇,背后得罪了多少豪门大户甚至达官显贵呀。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是锦衣卫是武将一系的,又会让多少锦衣卫中人嫉恨让文人士子眼红呀。
马家是锦衣卫世家但不是勋贵世家,这就是最致命的短板。没什么靠山和深厚家族底蕴的武将,功劳越大官位越高,其实也就越危险,从宋朝起就是这样,大明也免不了俗呀。
算了,不想了,好在马家还有近千强悍家丁,这就是在这个越来越乱的世道安身立命的根本。以后的路,小心谨慎,走一步算一步吧。马寒山扯过搭在椅子上的披风,坐在椅子上头靠着椅背,把披风盖在身上,开始闭目养神。时间还早,还不到中午,不是睡觉的点。但自从马千里去了句容县虎头山矿场后,马寒山就天天担心,每天的睡眠都很浅,经常失眠。所以也就每天都时不时地闭目养神,睡不着但稍微休息休息让紧张的神经放松放松也好呀。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何事?”马寒山漫不经心地问道,但他的头仍然靠在椅背上,双目闭着,好像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一样。
“老爷,有个家丁出事了,牵扯到了南直隶东厂的二档头宋有福”雷劲的声庀炱稹
马寒山的双眼猛地睁开,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一样,冲到书房门口打开大门,看到的是雷劲悲愤、无奈、惶恐等表情夹杂的脸。
“说!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马寒山寒声问道。
事情是发生在两个时辰之前。李石头在三天前回南京城里探亲,却发现家破人亡。灭门之仇呀,血性男儿怎可不报?但李石头毕竟是在虎头山矿场磨砺过而且还参加过剿灭鳄鱼帮之战的人,早已不是鲁莽的愣头青了。他先找到了宋有福的侄子宋小山在南京城内的宅子,然后小心跟踪了宋小山两天,摸清了宋小山出门的时间和在城内游玩的规律。
宋小山是个恶贯满盈的人,但也是个孝子,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一般都不在外过夜的。最近迷上了南京城里最大的青楼百花居里的头牌,连着好几天一大早就出门坐轿去百花居,今天也不例外。当轿子在百花居外挺稳,宋小山从轿子里走出来时,李石头带着粗布帽子穿着厚厚的脏棉袍,挑着货担子从附近走来。
货担子是从一个货郎手上买的,用了好几年的货担子难免脏旧,但这样反而不会引人怀疑。粗布帽子和厚棉袍子,也是冬季里走街串巷的货郎们的普遍穿着。李石头从小在南京城里长大,都记不清看过多少回货郎卖东西、听过多少回货郎走街串巷时的吆喝声了。再加上他平民子弟出身,相貌木纳憨厚,扮起货郎来还真惟妙惟肖。
一个货郎嘛,南京城里大街小巷遍地都是,再加上身边有四个东厂的精锐番子保护,宋小山只是微微瞟了李石头一眼,然后就在百花居东家的恭迎声中只差鼻孔朝天一样的用最目中无人、最嚣张的姿态要走进百花居里。至于东厂的番子,他们都是穿着东厂官府腰佩刀的,货郎这样的平民百姓在他们眼中就是地上爬的蚂蚁、路上走的猪狗,他们才不在乎呢。任何平民百姓看到东厂的人,还不是得吓得要么掉头就走要么战战兢兢地远远走过,这个货郎应该也不例外。果然,这个货郎看到他们后楞了下,然后低下头弯着腰轻手轻脚地避开一段距离,才继续挑着货担前进。没一个东厂番子还看李石头第二眼,都是恭敬地看着宋小山要走进百花居,而李石头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后不远处。
机不可失,李石头放下货担,从里面抽出两把买来的上好牛耳尖刀,向着被东厂番子围住保护着的宋小山冲去。李石头是和鳄鱼帮血战过的呀,双刀在手的他冲向宋小山,那种舍我其谁的杀气和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气势,让东厂番子们后背寒毛直树。
突然发难,有心算无心,李石头又是经过严格训练而且上过战场的,一下子两个东厂番子就被撞开。李石头手上的牛耳尖刀寒光闪闪直刺宋小山的后背。
一只手准确地讲是三个手指抓住了李石头握刀前刺的右手手腕,李石头顿时觉得再难前进一步而且右手完全麻木感觉好像不在自己身体上一样。李石头看得清清楚楚,抓住他的是一个穿着东厂番子衣服的三十左右的双眼如鹰的中等个子的男子。
这时,宋小山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来看,李石头左手牛耳尖刀直捅那双眼如鹰男子的心脏部位。左手才刚要动,就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是那鹰目男子的左手已经到了自己的咽喉处。
李石头仰天倒下,脖子咽喉处已经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血洞里流出。只几个呼吸间,李石头的身下就已是一片血泊。
宋小山倒并没有吓得大叫起来,还显得颇为镇定,显然在京城时也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