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今年不同往年,圣上圣体违和,坊间也不敢大肆举办赛龙舟等热闹的活动,各坊市之间都只是小热闹了一回便作罢,很是不尽兴。
春晖堂,老太太正歪在榻上让喜儿给她揉捏太阳穴,笑道:“二房的可算是都走了,一屋子人,大大小小一二十个,凑在一起吵的我脑仁疼,可若不让他们来闹腾我吧,我又嫌这屋子冷清,我这越老啊竟是越难伺候了。”
“老太太才不难伺候,奴婢还觉着老太太对儿孙们太纵容呢。”喜儿咬了咬唇,低声道:“奴婢越矩了。”
她跟在老太太身边日久又岂会看不出,听不出孙少爷、孙小姐们的企图,她是打从心眼里就为老太太抱不平的。
老太太拍了拍喜儿的手,淡然平和的道:“都是些身外物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终归是要分给他们的,早给晚给又有何区别。”
“是,是奴婢着相了。”心里一豁然,喜儿就抿唇一笑,“反正都是老太太自己的东西,既然老太太不心疼,那奴婢便也不替老太太心疼了,死物,都是死物罢了,散去如烟。”
“是了,散去如烟。”老太太瞅着喜儿便笑,“你可知,在那么多大丫头里,我为何独喜爱你吗?”
喜儿摇头微笑,静静的听老太太说话。
“我最喜你心性豁达有灵性,世间女子皆苦,唯独有你这般的心性者才能一生顺遂。贪嗔痴恨,是个人便有,这是无可避免的,然而却不可执念太深。该放下时便果断放下,早放早了。”
喜儿垂下头,看尽自己的内心,里头虽依旧疼如针扎,却开始慢慢的结疤了。
终其一生她也许都不会忘记在那个霓霞漫天的午后,他那一次无心的回眸一笑,可她不会让这教会她心动的笑靥成为捆缚住她灵魂的牵绊,那心动她只会留在自己的心里,当做一个纪念。
想通了这些,她便笑了,抱着老太太的手臂道:“都是老太太教的好,奴婢是跟着老太太才有了如今的造化。”
老太太被哄的心情舒畅,便道:“快去把容哥儿给我抱来,一天没看见那小乖乖,我想的紧。”
喜儿笑着道:“奴婢早猜着了,方才二太太一家一走,奴婢便让红雀去传话了,这会儿玉姨奶奶该是抱着容哥儿快到了。”
青云楼,凤凌的住所,一听丫头禀报说花大爷来了,他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最后却暗淡了眼眸,“大哥怎会主动来我这里,定是你们报错了。”
青云楼,一楼待客,二楼一半是卧房,另外一半便是书房,这会儿凤凌正在书房写字幅。
此时凤移花已是到了门口,听着凤凌的话便笑道:“二弟回头看看便知了。”
“大哥?!”凤凌惊喜转头,捏着蘸了墨的毛笔便急忙来迎,“你怎会……不管那些,大哥你快进来。”
“我来看看你,顺便请二弟帮个小忙。”凤移花瞧他手里那笔一个劲的往下滴墨珠,便用宠爱的语气道:“瞧你,大哥又不会凭空消失,何至于把你忙成这样,先把毛笔放下,不然你这地上铺的这一块上等地毯便毁于一旦了。”
凤凌顿觉受宠若惊,傻笑一下,忙将毛笔放到了紫砂笔搁上。
他的手心有汗,面对着突然示好的大哥他有些紧张,瞧见屋里站着的大丫头如诗便道:“快去泡茶,愣着作甚。”
如诗乃是大太太放在凤凌身边的人,被耳提面命告诫的第一项便是,谨防凌二爷和花大爷接触,这会儿花大爷竟找上了门来,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正犹豫不决间被凤凌一训,她忙点头应是,下了楼去便秘密遣了丫头去折桂堂报信。
她一个奴婢人微言轻不好阻止,还是让大太太亲自来一趟为好。
凤移花瞥了那大丫头一眼,垂眸抬眸间便继续笑道:“我来找你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要拜托二弟去母亲那里求一件东西,不知二弟可能帮忙吗?”
凤凌一想,便道:“可是母亲拿了姜姨娘的什么要紧东西,那我这便去找她。”
凤凌澄明纯善,他从来都是知道的,望着这个用信赖的目光看着他的弟弟,凤移花顿了顿,垂下眼躲开他的眸光才能继续道:“母亲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怎会拿姨娘的东西,事情是这样的,早上娇娘抱着容哥儿去逛大花园正巧看见了母亲养的那只狮子狗,他喜欢的紧,吵闹着要,我也是被那孩子哭的没法儿子这才来请二弟帮忙的。”
“是露珠对不对。”凤凌一听不是自己的母亲和大哥的生母之间起了冲突,他便放松一笑,“露珠浑身雪白可爱的紧,不止容哥儿喜欢,我也喜欢呢。大哥放心便是,我这就去母亲那里要去。”
“如此,多谢二弟了。”凤移花对凤凌温柔一笑,“母亲不愿我和二弟多有来往,我还是先走一步,免得撞上母亲彼此尴尬。二弟也无需多心,你我总归是兄弟,血脉相连,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嗯。”凤凌高兴的猛点头,只觉心中畅快无比,大哥终于肯拿他当亲兄弟待了,真是太令人激动了。
“大哥,我送你下楼。”